再抬眼, 入目之处皆是白皑皑一片, 慈宁宫的红梅盛开, 挂在枝头仿佛成了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没人看得见慈宁宫的一片红梅。
但山茶花花期还未过, 只要路过褚桉宫都可得见, 盛大的洁白色花瓣和白皑皑的雪色仿佛融为一体,让人离远看去,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花还是雪。
褚桉宫内没有再点熏香,秋媛时不时采摘点不同的花装饰宫殿,唯独那片山茶花,她一次都没摘过。
辰时过半,床幔内传来些许动静,秋媛上前掀开帘幔,娘娘肚子大了起来后,起身艰难,褚桉宫的宫人都提着一颗心伺候。
云姒困得迷瞪,手臂伸出被窝,就被空中的冷意冻了个哆嗦,她直接清醒过来:
“怎么这么冷?”
秋媛:“是外面下雪了。”
闻言,云姒扭头透过楹窗看去,只见白皑皑的一片,树冠挂银色,宫人正在艰难地扫出一条道路来,云姒抬头看向秋媛,眼神有询问。
秋媛心领神会: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让人去过坤宁宫告假了。”
下雪后路滑,不需要娘娘吩咐,秋媛也知道这种情况,娘娘最好是不要外出。
磨蹭了一刻钟后,云姒才下了床榻,等她洗漱梳妆好,松福才进来告诉早膳摆好了。
云姒吃早膳时,就见松福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有点好奇:
“怎么了?”
松福低声恭敬:“今日请安散后,苏婕妤又在坤宁宫中待了半个时辰。”
利益相悖,松福自然是不喜欢苏婕妤的,对于苏婕妤紧紧巴结皇后一事,他心底反感,却是没有半点办法。
云姒咽下口中的粥。
松福声音还在继续,他皱了皱眉:
“中省殿那边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云姒将碗放下,轻声道:“那便算了,让他什么都别做了。”
省得暴露了自己。
松福恭敬应下。
大雪消融整整耗费了三日,这三日,云姒闭门不出,等天空放晴那一日,她才又恢复了去坤宁宫请安。
正月二十八,是皇后娘娘的生辰。
宫中妃嫔都喜欢将生辰宴过得盛大,唯独皇后娘娘,每年的生辰都过得悄无声息,她只道年宴刚过,不宜再耗费财力。
云姒挑好了生辰贺礼,是一条玛瑙珠串,她向谈垣初求来玛瑙珠,闲来无事时一个个磨串起来,在暖阳下,玛瑙珠串泛着殷红的颜色。
云姒对皇后的感观其实挺复杂的,但不可否认,她心底对皇后是存了些许感激的。
感激皇后娘娘对她不吝教导,宫务、中馈、御下,皇后娘娘都不曾私藏,仿若只要她想学,皇后就会将她所学尽数教给她。
瞧着轻飘飘的好像没有落到实际好处,但云姒心底清楚,这是一份沉甸甸的恩情。
偏偏出现在这人心叵测的宫廷中,云姒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云姒是带着贺礼去坤宁宫的,不仅是她,所有妃嫔都是如此,贺礼被一个个送上,云姒瞥了眼娘娘,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觉得娘娘气色差了好多?
云姒陡然想起曾经娘娘说过她身体不好,云姒瞥了眼殿外刚化的雪,难道是落雪时受了凉?
云姒心底有不解,但见皇后娘娘神色如常,便一点点放下疑虑。
云姒有心提醒一下娘娘请位太医瞧瞧,但余光瞥见苏婕妤仿佛钉在位置上一样,她倏然噤声,云姒还记得皇后娘娘不想让人知道她身体有碍一事。
正月将要过去,选秀的声音越来越大,直传到后宫中。
后雪刚化,云姒没敢坐仪仗,她和秋媛步行回褚桉宫,途中,云姒瞧见了邱宝林。
邱宝林服了服身子,她脸色如常,和云姒空了一点距离并肩而行:
“娘娘听说了选秀一事么?”
云姒轻颔首,三年一次选秀是惯例,云姒早有了心理准备,其实没觉得有什么,但偶尔还是会有点迟疑。
——她这一胎怀得好像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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