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夜半寂寂无声,冬末的寒气途经人间,总能将肌肤掀起一些颤慄的疙瘩。
可徐羡只觉热得发烫。
她就这么跪在岸边的地上,吻了眼前的男人。
很软。
原来也不是全身上下都冷的。
双脣相贴,很轻很轻的一个吻,所有吐息柔软地纠缠起来,宛如摇曳的绿枝条,扫过的却不是春日的清和,而是不合时宜的夏,烘得人心神俱颤。
潮湿的风呼啸过林间。
下一秒,徐羡骤然回神。
她飞快地离开了他的脣,脖颈下意识地往后仰,将彼此之间糟糕的距离给拉开。
她方寸大乱,心脏跳得近乎失速,所有思绪都成了死结,没有一个能解开。
徐羡感觉要完。
她倒好,秉持着想要征服他的心态去试探,去推拉,谁知谢绰没有被勾引到,反而是她欲擒故纵间自己先沦陷了。
她失神地望向虚空,满脑子都是方才谢绰近在咫尺的模样,很冷的一张脸,五官单看不特别锐利,可组合起来却偏偏让人心底发怵,没有表情的时候,多看一眼都是罪孽。
可也是这样一张霜雪般的脸,在清透的月光下显得特别乾净,那些阴沉和晦暗似乎都一併被月华给消融了,残留在肌肤上的水光泛着细微的闪,整个人莫名流露出一丝少年气。
湿意淋漓,在朦胧的夜色中,还有几分不可言说的性感。
她把原因归结为气氛太好荷尔蒙作祟。
谢绰双手撑在岸边,看到她眼底的震盪。有慌张,有惊恐,有迷惑,有懊恼,也有对自己失去理智的后悔。
他凉凉地瞟向方才那张吻了自己的脣,缓慢地瞇起眼。
不要命了吗。
谢绰施力翻身上岸后,正好听到女孩子脣齿翕动,小小声咕噥了句什么。
「抱歉,一时衝动。」徐羡强迫自己恢復镇定,却是尷尬地不敢去看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成年人应该不会在意区区一个吻吧?」
她搁在背后的手攥得很紧,指甲嵌入肌理,想要用痛觉唤醒自己。
可面上却是笑了笑,风轻云淡的。
是啊,成年人才不会在意这么一个吻,她是成年人了,她绝对不会在意。
无论是鬼迷心窍还是什么,反正不可能是心动。
亲吻前那一瞬的怦然只是错觉,只是被风花雪月和多巴胺支配的错觉。当下的氛围太好了,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会有这种衝动,她不会是特例,造次的不仅仅只有她。
就当脑袋突然被砸了就好,毕竟正常情况下的徐羡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理性已死,在那一个瞬间,仅此而已。
「徐羡,你很不自在吗?」谢绰面无表情,气质依旧沉淡,彷彿刚才被强吻的不是自己。
「怎么……可能。」徐羡闭了闭眼,从牙缝中挤出心虚的四个字。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语声落下,徐羡心尖一颤,便感受到身旁一股压力倾倒而来,接着一隻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直接扳了过去。
她看到一张清心寡慾的脸。
除了那双眼睛。
他的眸底好像有什么在疯狂涌动着,潮起潮落的都是晦涩与阴暗,比夜色下的沼泽还要混浊,而他似乎正努力地压制那些即将窜逃而出的东西。
谢绰感觉体内的恶念快要衝破樊笼了。
「徐羡,你刚刚说什么。」他的声线很沉,透着夜的冷凉,「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又是那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徐羡被他的手禁錮着,哪里都逃不了,只能被迫坦率地去直视他的双眼。她咬着牙,却不像梦里自觉臣服,反而有一股不服输的野心探出了头,什么强吻他人的尷尬羞耻都被拋到脑后,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此时竟只有一个念头。
征服他。
去征服他。
让他知道没有人能控制她,她的心绪,她的思维,她的一切意志,都不可能被旁人左右。
只有她能主宰她自己。
于是谢绰便看到徐羡面上的惊慌在眨眼间一扫而空,她弯了弯眼,笑得很温婉也很轻松,配合地道:「谢绰,成年人应该不会在意区区一个吻吧?」
他捏着她下頷的手紧了紧。
指骨与下顎骨隔着一层皮肉贴合着,谢绰眸色渐深,手上的力道也愈发大了,像是要穿破肌肤与她的骨骼紧密勾缠,弄得她有些吃痛地蹙了蹙眉。
啊,就是这个表情。
真漂亮。
她现在被箍在他手里,只有他能剥去她的疼痛,只有他解救她。
那句话出来后,谁也没再开口说话,气流在这一方小空间无声辗转,谢绰凝视着女孩子气定神间实则倔强的模样,半晌后突然轻笑了一声。
「你说的对,成年人当然不会在意区区这么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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