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如何看待此事?”
帐中灯火微闪,照亮了李承允的轮廓,他神情冷睿,五官英挺,静静注视着眼前的沙盘,道:“骑燕山以北,别说是耕种和畜牧,就算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活着,都不是件容易的事,瓦落数代都放弃此处的经营,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今突然在骑燕山以北建镇,只怕是别有所图。”
墨竹颔首,“不错,且我大宣北境城镇何其之多?若真要发展商贸,也不应该选气候恶劣的阡北。”
李承允盯着骑燕山下的小旗,道:“阡北城前虽然北面有天堑,但南面却与荣城接壤,荣城过后便是平原地带,直到京城都畅通无阻。”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副将青松入帐,他走到沙盘前,双手呈上一封信,道:“世子,吴桐来信了。”
李承允的心思还在这沙盘上,头也未抬,随口道:“之前说过,若无什么异常便不用来回禀了,你盯着便是。如今可是出了什么事?”
青松顿了顿,道:“倒是也算不上出事,就是……” 李承允听他言语踌躇,才缓缓侧目,“就是什么?”
青松面色僵了下,道:“世子,您还是自己看看罢!” 说完。便将信笺举得更高了些。
李承允将信将疑地接过信笺,拆开一看,第一页吴桐便简单交代了南下的情况,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待他翻到了第二页,才看了两行,嘴角就微微抽了下。
入京
吴桐一贯是知无不言,事无巨细地汇报。
信中说,从入了临州开始,准世子妃便开始招待他们吃喝,从东坡肉,鱼圆汤,酸萝卜,再到春饼卷菜,盐水鸭,巨大的蟹粉狮子头……小小一张纸,几乎写成了一张菜单。
墨竹见李承允面色古怪,便问:“世子,苏家那边没事吧?”
李承允若无其事地收起信纸,道:“没事。”
青松小心问道:“世子,吴桐还在信中询问,是否应该继续听准世子妃的安排,末将当如何回复?”
相较于婚事,李承允更关心边关战事,故而南下接亲之事,全部交给了吴桐和青松打理。
李承允道:“只要不出格,就随她去吧。”
青松倒是有些意外,但仍然应声而去。
墨竹见李承允有些心不在焉,打趣问道:“新娘子都启程了,世子还不早些回京?”
李承允敛了神色,道:“从阡北回京城,日夜兼程不过四日,时间还早。”
墨竹道:“近期又无战事,世子早些回京也无妨,阡北有我,定不让世子操心。”
李承允默了片刻,道:“不必了,回程四日,成婚一日,九日足矣。”
墨竹瞧他,笑道:“世子这心也太狠了些。你突然成婚,本就让一众京城贵女哭天抢地了,拜堂后便走,岂不是连世子妃也要伤心了?”
“这婚事是我父亲做的主,我虽不愿却也答应了他,难不成大婚之后,还要我陪那苏小姐日日囿于后宅?”
墨竹一摇扇子,道:“世子此言差矣,夫妻之间本……”
“先生。”李承允出声打断了他,道:“如今瓦落已在骑燕山以北筑巢,与其关心我的婚事,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对策罢。”
墨竹无奈摇头,“好好好,算我没说。”
两人便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上,聊至半夜方休。
墨竹离开之后,李承允仍然没有多少睡意,便踱步出了营帐。
营帐门口的士兵见了他,立即恭敬行礼。
李承允的目光落到了对方握着长矛的手上,那只手冻得肿如沙包,红得吓人。
“下值之后,去找军医领些冻伤药。”
士兵一愣,顿时受宠若惊,“多谢世子!”
李承允没再说什么,只信步离开了营帐,向马厩走去。
马儿最通人性,一见到李承允,便冲主人兴奋地跺了跺前蹄。
李承允解开拴住的缰绳,将烈火牵了出来,烈火仿佛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脑袋便主动蹭上了李承允的手,以示亲昵。
李承允唇角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轻轻摸了摸烈火,便翻身上马,一夹马腹,烈火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李承允一人一骑,在夜色中驰骋,耳边寒风猎猎,吹得衣袂翻飞,却依然面不改色。
不知过了多久,李承允才拢住了缰绳,让烈火停了下来。
他跳下马背,轻拍了下烈火,道:“去罢。”
烈火仿佛听懂了一般,便踱着轻快的步子,奔到了不远处的湖边。
阡北周边地貌贫瘠,甚少有水草丰美的地方,李承允偶然间发现了这处原镜湖,湖边景色优美,草木茂盛,于是便偶尔带着烈火来这儿,让它饱餐一顿。
李承允立在湖边,静静凝视前方。
广阔而平静的湖面上,有一轮明月倒挂,与夜空中的弯月遥相呼应,长风袭来,水中的月亮被吹得微微颤动起来,涣散片刻之后,重新凝聚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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