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蹙眉急道:“哎哟哟,我的娘娘唉,再不行此番您也得行。”他如何不知仪贵妃柔弱,素来没什么主见,可现在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除了她还有谁能成?
说罢,福禄再顾不上仪贵妃,忙进勤政殿里帮忙。仪贵妃焦急的不得了,她能主什么事?管理下六宫还可以,这等大事,她连点头绪都没有,一旦陛下出事如何主事?
六神无主之下,仪贵妃忽地快步行至殿外平台处,敛裙下跪,望着头顶那一片长天,双手合十,拜求神佛,陛下一定要平安无事!
一直到后半夜,皇帝方才悠悠转醒过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福禄忙问太医:“陛下如何了?”
太医回道:“只是急火攻心,醒过来便无大碍。臣给陛下做些保心的药丸,公公切记督促陛下按时服用。”
福禄连忙点头应下,随后上前去瞧皇帝,含着泪道:“陛下,您可算是醒了……”
醒过来的皇帝,神色茫然的看了一圈殿里的人,目光最后落定在福禄面上,记忆再次苏醒,泪水不住的从他眼角滑落。
皇帝抬手,屏退了一众太医,扶着榻意欲起身,福禄忙道:“陛下,您现在可不能起来啊。”
但皇帝置若罔闻,只对福禄道:“扶朕去太庙。”
福禄无法,只得扶着皇帝从殿后出门,皇帝也不坐轿辇,就这般扶着福禄的手,走在宫中的长街上。
夜风徐徐,吹乱了皇帝的鬓发,福禄在一旁看着,心间心疼万分。陪了陛下一辈子,从总角至花甲,他从未见过皇帝如此颓败的模样。
一路行至太庙,皇帝伸手推开殿门,木门沉重的吱呀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殿里头长明灯长亮,大魏先皇们的牌位以及画像,就静静的躺在太庙内。
皇帝环视一圈,目光落定在先皇的牌位前。皇帝望着父亲的牌位,松开福禄的手,缓缓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刀刃上,叫他疼痛不止,皇帝最终在先皇牌位前站定。
皇帝疲惫且含着万分凄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响起:“父皇,儿臣这皇位,坐了三十五年。在我还是太子时,你便教导我,皇帝,当以造福苍生为己任,不可徇私枉法,不可滥用皇权,不可叫大魏律法形同虚设,不可叫百姓人人自危!上行下效,朝正则国正!儿臣铭记你的教导,一生秉持!”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儿臣从未因他们是我的儿子,而行包庇之举!”
皇帝望着父亲的牌位,指着自己的心口,泪落满面,双唇颤抖不止:“您的教导,儿臣未曾忘记半句!老二被废为庶人之时,百官叫好,百姓称颂……您教会了儿臣该如何做一个好皇帝,可为何不再教教儿臣,该如何做一个父亲?”
话至此处,皇帝已是疾痛惨怛,语气里带着困惑,带着责怪,更带着无限的自责,声声悲戚:“我是皇帝,可我也是他们的爹爹。身为皇帝,王子犯法,不得不罚,可身为父亲,我又如何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一生勤政,自认对得住黎民苍生,对得住列祖列宗!可为何列祖列宗不肯护佑我的子嗣?为何要叫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受这丧子之痛?”
皇帝这一番话声嘶力竭,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他扶着先皇牌位前的供桌,颓然跪倒在地,掩面失声……
福禄在一旁陪跪着,亦早已泪流满面,在皇帝“我”的自称中,福禄清晰的看到了身为父亲,一天之内得知两个儿子的死讯后,皇帝心有多痛!
他从未想过取二殿下和九殿下的性命,可命运就是这般无法掌控,两位殿下,皆在罢黜爵位后离世。福禄抬手拭泪,这晚年丧子之痛,陛下该如何释怀啊……
皇帝不知在太庙浑浑噩噩的呆了多久,连怎么被扶回勤政殿的都不清楚。皇帝回去睡下后,便发起了热,福禄再将太医全部召回来,又不得不以皇帝感染风寒为由,罢了早朝。
皇帝这一病,便是整整三日,三日后方才见好转,头发和胡须白得愈发的多,便是连福禄这种天天陪着的人,都清晰的觉察到。
皇帝清醒过来后,虽然还不能下榻,他却已开始处理挤压的折子,连福禄想劝他歇会儿都不理,比往日更加沉迷公务,仿佛只有这般,才能叫他忘掉连失两子的悲痛。
第四日的晌午,提刑司的提刑,和诏狱的廷尉,一同觐见。
皇帝当即撂笔,道:“宣。”
不多时,提刑和廷尉进殿,二人行礼后,提刑道:“回陛下的话,臣查验四日,眼下已能确定,九殿下并非死于自戕,而是为人所害。”
皇帝一下攥紧了被面,他拼命叫自己冷静,沉声问道:“可那封遗书,朕确定是老九的笔迹。”
提刑行礼道:“回陛下的话,臣查验九殿下遗体,其指甲破损,甲缝里藏有池塘壁上的青苔泥土,同时查验现场,池塘壁上确有抓痕。由此可见,九殿下生前曾在池塘中挣扎,另外池塘水不足以没过九殿下头顶,若殿下是自行落水,又有挣扎之举,又善水性,必能生还。除此之外,九殿下的头发,前区与侧区皆较为平整,但后脑勺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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