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手伸出来。”她颤颤地伸出不堪入目的手。
李文简捏着锦帕穿过她的掌心,绕了两圈,蒙住流血的伤口。他的动作轻缓又利落,十指翻飞,如同翩翩起舞的蝶。
掌心的红痣如同扑扇的蝶翼,扇动起令人不快的回忆。
昭蘅浑身僵硬,本能地抗拒从背心升起,迫使她挺直脊脊梁。
李文简含义不明地看着她:“别动。”
他们离得近,眉眼相对,呼吸相闻。他带有沉水香的气息喷在她的面上,热意从耳根燃起,一路蔓延到脖颈、小脸上。
李文简看向她的脸,那副柔弱、破碎的美便被彻底打碎,像是雨后的茉莉芽儿,刚冒了尖儿,淋了雨,氤氲的芬芳笼罩着水汽,只有靠近才能嗅到淡淡的香气。
李文简利落地将伤口包好,却没有撤开,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昭蘅下意识退了步,脚踵抵到廊柱,后面再无退路。
他的身影将她紧紧笼罩,好似座无形的巨山倾倒下来,令她恐惧,又忍不住屏紧呼吸仰视。
“我、我……”昭蘅觉着呼吸困难,鼓起勇气抬头:“我不知道是殿下……所以才斗胆打……打……你。”
他问:“你若知道是孤,会如何?”
昭蘅垂在身侧的手紧紧蜷起,心上忽然升起茫茫。良久,她轻轻咬了下唇,缓慢摇头:“不知道。”
她的命运一向不由自己,如同浮萍,风往哪儿吹便去向何处。
“你是怎么从蒋晋那里活着出来的?”李文简忽然问。
昭蘅脸颊猛然变得苍白如纸,错愕地转头看向李文简,深潭般的眼眸里尽是恐惧与慌乱。
“殿、殿下怎么知道?”
问完后却又觉得自己太傻,有什么东西能瞒过他?
她以为随着蒋晋的死,这件事情已永远埋葬在地底下,未曾想这辈子竟还会听到这个令她作呕的名字。
李文简手上沾了她的血,粘腻的触感令他不适,他走到一旁的盆中净手,汩汩水声里,昭蘅忍不住揣摩他问这句话的用意。
众所周知,李文简辅政后干的第一件大事便是铲除奸宦蒋晋。
那天他醉酒后,自己又跟他……
若自己是他,会如何想?
自己定会觉得此人居心不良,心怀叵测,和死去的蒋晋有所勾结。
作者有话说:
昭蘅仍旧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文简已经洗完手,拿起帕子擦干手上的水渍,又转身坐回椅子里。
“蒋晋患有头风症。”昭蘅声音轻轻地:“每当发作的时候头疼欲裂,生不如死。陈嬷嬷将我送去蒋府那日,他恰好头风发作,痛不欲生。”
“以前薛家村,我家屋后住了一个跛脚大夫,他有个治头风的方子。”昭蘅道:“我用那个方子缓解了他的头风。”
李文简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蒋晋饱受头风之苦,许多太医也束手无策,一个乡野村女竟能将他医好。
“蒋晋此人,杀戮无道毫无信誉,他得了药方,会放了你?”李文简问她。
在静默的片刻里,昭蘅深吸了口气,默了一阵,她用没有受伤的右手解除衣衫。
昭蘅的动作很缓慢,低头褪去厚重的棉衣。
腰带、外袍渐次褪下,很快,她的身上只余灰白的中衣。昭蘅抬眸望了李文简一眼,他靠在椅背上,打量着她如履薄冰的模样,眼眸平静得像一泓幽泉,似乎并不在意她要做什么。
昭蘅心尖尖儿忽的颤了颤,心一横,低头褪去遮盖肌肤的最后一层内衫,露出只着了酡红亵衣的身子。
肤若凝脂,在日光下泛着动人的光泽。
她低着脸,目光落在鞋尖上,心中难堪到极致。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没想到今日却要解开衣裳揭开伤疤,把自尊踩在脚下。
她佝着身躯,朝李文简伸出洁白藕臂。李文简视线上移,落在她满臂醒目丑陋的伤痕上。细腻的肌肤结满疤痕,格外显眼。
“因为我告诉他,要治头风便要以我的血肉为引子。”昭蘅的声音很轻:“故而,他留下了我的性命。”
李文简抬眸。
昭蘅垂下眼睑,继续说:“殿下可能疑惑,蒋晋阴狠多疑,为何会相信我的片面之言?”
李文简眼神微亮,似在赞许她的聪慧。
昭蘅又道:“方才和殿下说的那个跛脚大夫,是个爱医成痴的怪人,他喜欢治病,研究药方。”
“尤其是旁门左道。我奶奶多年操劳,身体很不好,因为无钱买药,我求他给奶奶治病。他答应了,却有个条件。”
她顿了顿,继而云淡风轻地说:“他让我做他的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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