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酸胀,有难以言明的舒适。
按到颈后时,昭蘅往床头坐了一截。他的衣领挺阔,高高立着,挡着她的手,她往下扯了些许。李文简转身,抬手按着领口,对上她的眼,眼里满是惊奇,似乎对她的行为很讶异。
昭蘅语气很坦然,道:“殿下,您的衣服挡着我的手了,不好用劲。”
她的坦然反倒让李文简为自己的揣度自愧,慢慢松开手,任由她拉下领口,缓缓地揉按他的颈椎。
尽管他日常还算喜欢劳动筋骨,长期伏案却还是让他的颈椎受损。昭蘅按了几下,加重力道:“殿下的脖颈是不是经常疼痛?”
“是。”李文简道。
昭蘅顺着他的脊柱往下按压了约莫五六寸,每一次温柔而又带有力量的触碰,都让李文简心旌微荡。
再往下便是伤口了,昭蘅停手,掌根轻柔地抚触突起的骨头,偏过头问:“这里呢?”
她的手很柔软,温热如半开的水,贴到他肌肤上的一刹,李文简浑身一僵,脑海中有一瞬间嗡鸣。
他合上眼,驱散不合时宜的心猿意马,点了点头,声音带有莫名的沙哑:“也疼。”
昭蘅抽回手,舒了口气,他也舒了口气。
“殿下颈椎不大好,万不可再长期伏案。”昭蘅拉正他的领口,将那些炙热的温度都锁在他的背心。她将薄毯拉过盖在他的身上,问:“殿下觉得好些了吗?”
李文简深深吐纳几个回合,压下来得突兀的燥劲,感觉久躺的疲惫和僵硬真的缓解不少,身上变得很轻松。
他夸赞:“你的手法很好。”
昭蘅对着他轻笑:“以前在村子里跟着跛足大夫学的。”
李文简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不可避免地带了些许怜悯:“那时候,你受了很多罪。”
昭蘅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当初做他的药人,我的确吃了些苦头。但若不是在他那里吃了苦,学会了他医治头风的方子和揉按的手法,我可能就不能从蒋晋手里全身而退了。”
她一向豁达,人生际遇起伏,跳出苦痛或幸运本身,审视一路走来的经历,便觉得一时的失意和挫折渺小至极。
李文简这些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女子,她们大多是世家贵女,生来锦衣玉食,过着富足而安逸的日子。生活中最大的不顺大抵是和自家姐妹吵了嘴,想买的钗环卖完了……她们将这些称为苦痛,写词作赋伤春悲秋呈上来让他品评。
而那些真正处于苦痛之中的人,可能因为一辈子没有话语权,没人知道他们究竟经历过怎样的苦痛。
李文简的神情,在烛火中冷峻起来。
昭蘅看到他的脸色,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唤他:“殿下,我说得不对吗?”
“十年刀兵之乱,百姓乱世流离,朝不保夕;天下衰亡,却是如你这般的柔弱无助的人尽数吞下了乱世残忍的苦果。”李文简眼中迸发出深埋于心的不忿。
如果昭蘅身处太平盛世,朝廷政务清平,抚恤幼孤,她便不至于走投无路,卖命给怪人。
说到底,全怪那不见天日的肮脏世道。
昭蘅看着他微愣,斟酌言语,才低柔道:“是啊,那时前朝戾帝当政,百姓苦不堪言,山匪盗-贼遍地。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太祖和陛下筚路蓝缕创立了东篱的根基,我相信东篱未来在殿下手中,定能跃上一个新的台阶,百官为民请命、商人诚信立市、农夫有田可犁……人人各司其职,天下百姓不用再受我的苦。”
夜幕降临,烛火在夜风中摇曳。
李文简抬眸看了她一眼,又阖上了眸。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是他作为储君的毕生夙愿。
但他暂时还做不到意气风发地给她讲他的宏愿。
故而,他唯有缄默。
李文简昨夜睡得不好,昭蘅猜是身上伤口太疼,那么长的箭穿过血肉之躯,又怎能不疼呢?
所以她去了趟太医院,让太医给他的汤药里加了几味安神的药,送到侍药间,吩咐宫女熬好,端去喂给李文简。
临睡前,她想到今天早上起晚了的事儿,暗暗下定决心,明日一定要早起,千万不能再晚睡,实在不成体统。
长夜漫漫,灯火一盏盏熄了,唯床头那盏灯还温柔地跳跃着。
最近多雨,入夜时分就开始噼里啪啦下起来,敲打在琉璃瓦上碎响烦人。
李文简夜里又是被昭蘅的哭声吵醒。
怎么跟只猫儿一样?哭个不停。
他睁开眼,看向睡在软榻上微颤的躯体,小臂支撑着抬起上半身缓缓坐起。
忍痛挪到她身边,驾轻就熟摸到她颈后的穴位,按了下去。
女子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睡容安详。
苍白干瘦的手指抚了抚她的眉心,李文简慢悠悠地低语:“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你欠了我,还是我欠了你。”
他嘴角轻轻扬起,打了个哈欠。
昭蘅醒来的时候,窗边一缕阳光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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