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嗯了声,提起裙摆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入殿内,走到他的案前,抖开裙摆坐在他身旁。
灯离得太远,她握着灯柱往他书简前送了送。李文简停下手里的笔,转脸问她:“怎么醒了?是不是又魇住了?”
昭蘅摇摇头,忽然一愣,殿下怎么知道她魇住了?
李文简似是洞穿了她的想法:“前两次你夜里总是哭。”
昭蘅微微皱了皱眉,想起上次半夜醒来自己揪着的衣袖,湿润皱巴,不是眼泪就是口水。她觉得有些丢人:“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李文简点了点头,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殿下又头疼了吗?”昭蘅注意到他的动作。
李文简拿起案上一个瓷瓶,用指腹沾了一些药膏在太阳穴抹开:“是有一点。”
昭蘅看了看他手里的药膏,收回视线望向李文简,温柔地说:“我给您按按。”
李文简点了点头。
昭蘅弯起眼睛走到次间,拿起架子上香盒,抽出一根点上,淡淡的香气能让人沉静。她对李文简说:“殿下若是觉得乏了,就去榻上躺着。我给你按。”
李文简真是觉着有几分累了,他翻身上榻躺下。
昭蘅挽起袖子,照例先揉了揉手指,待指腹微微发热,这才坐在榻边,力道下沉悬于指尖,在他的头上轻轻按压。
“重不重?”昭蘅一边给他揉按,一边柔声问他。
他两鬓的肌肤被按得发红。
李文简感受着她手指的力道,慢慢合上眼睛摇了摇头。夜里的风拂面,带来些凉气。他抬手放在胸口轻轻压了压,缓解胸腔里的疼痛。
昭蘅凝眸注视着他的动作,而后垂下眼睑,轻声问:“殿下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你想听吗?”李文简问。
“若是殿下想说,我就想听;殿下不想说,我便不想听。”昭蘅说。
说完久久没有等来回应,她低头一看,他不知何时睡着了,眼皮轻轻耷拉下来,似乎睡得不安稳,眼睫微颤。随着她的低头,她鬓边的一丝发垂到他脸上,她蜷起手指将发丝勾在耳后别整齐。
“殿下,好梦。”
次日昭蘅又去太医院拿安神的药。
“我最近的失眠症越来越厉害,几乎整宿整宿睡不着。”昭蘅蹙着眉,眉心的一汪春水轻皱:“您能不能帮我将药的剂量开重一些?”
郑太医给她把了脉,听她的描述却十分诧异:“昭训的脉象很平滑,似乎没有异样。”
昭蘅旖唇轻抿,低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当入夜,心里就慌得不行,就跟要跳出心口了一样,然后就睡不着。”
她蹙着眉,一双水眸泛着可怜的波光,看得人心软。
“您帮帮我吧。”软语低求。
郑太医只好轻轻颔首:“好,不过是药三分毒,这一次吃了若是再没有好转,就给您试试施诊疗法。”
昭蘅嘴角微微漾起笑意,连声道:“多谢郑太医。”
从太医院拿了药回去,经过雨花亭时,她看到徐太医和王太医匆匆往紫宸殿去。
之前陛下行军打仗之时,这两位太医便一直跟随军中,陛下登基后,他们便专职料理帝后的身体。
两位太医的身影已经拐过月门看不见了,昭蘅仍望着紫宸殿的方向皱眉。
“主子在看什么?”林嬷嬷在一旁问道。
昭蘅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昭蘅回到长秋殿,将药里的几味药捡了出来,然后走到柜子边,拉开柜门,伸到最里面掏出一个油纸包。
里面是她每次去太医院拿药捡出来的一些药材。
她又回到屋里,拿起抽屉深处放的一本医书。书是她在殿下的书房里悄悄找的,上面记载着很多药方。其中便有一味迷药。
皇宫里不好找药材,她借着开安神药的由头让郑太医给她开药,每次将有用的药材都挑了出来。
攒了一个多月,终于攒齐了。
她用磨珍珠粉的石臼将药材磨成粉末,装进袋子里,打算明天去万兽园找一些动物试试药效。
“主子。”林嬷嬷挑起帘子进来:“您今晚要去承明殿用膳吗?”
昭蘅摇头,殿下今早离去时说了晚上不回来。
“晌午那道莲子粥味道不错,让膳房再熬一些,熬到断生就送去承明殿温着。”昭蘅想了想:“还有百合酥,也送些过去。”
说不定他晚上又没好好吃饭,昨天晚上温在炉子上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准备些可口的糕点,至少在晚上饥肠辘辘的时候勉强能慰藉空空的胃。
林嬷嬷轻笑,殿下对昭训好,昭训对殿下也真是不错。小两口便是要这样,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顺畅。
小两口几个字在她脑海里一冒出来,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这都什么跟什么!两人身份不说云泥之别,但殿下以后登基大统,应该不会立一个曾经是宫女的昭训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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