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寒气, 李文简径直走向书案后坐下。昭蘅背心一片寒凉, 比冰块还要冷。她起身,跟着走到书案前。
她从凤鸣台跳下去的时候,身上擦过草丛,衣服上沾了许多碧油油的草渍,一团一团印在淡紫色的衣裙上,看上去像紫衣绣绿花。她还没有换衣服,甚至还未来得及梳洗,汗水在鬓间洇开,潮湿的发紧紧地贴在鬓角,冰肌雪肤因为薄汗近乎透明。
李文简面无表情,锐芒目光沉沉落在昭蘅脸上。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冰块在高温下渐渐消融,水滴落入鉴底,偶尔响起一两声叮咚碎响。
这般沮丧和急迫的难受滋味并不好受,她以为今天把阿箬真解决了便能彻底将这件糟心的事封存。没想到还是让李文简知道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出了纰漏,眼睫微颤,轻声说:“我和阿箬真没有私情。”
“我问你跟他在那里做什么?”李文简轻咬牙,目光深邃地盯着昭蘅。
昭蘅垂眸,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究竟应该从何时开始说起?
她转头看着桌子上的茶盏,她的嗓子太干了,干得想要龟裂了一般。
李文简看着她站在面前犹豫局促的样子,眼前浮现出宫道相逢时她笑着对自己撒谎的模样,一股无名火一下子在他胸腔窜开。
李文简克制着怒意。
“你若是说不出口,让莲舟进来。”李文简突然起身。
他还有很多办法可以得知今日的凤鸣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不愿从别的途经知晓昭蘅的事。
他要听她亲口说。
“不用。”昭蘅蹙眉闷声。
为什么难堪的人要是她呢?明明一开始就是阿箬真蛮不讲理纠缠她,她为何要觉得羞耻,难以启齿?
“阿箬真数次纠缠我,让我跟他回月氏。”昭蘅犹豫之后,抬眼正视李文简:“我不愿意去月氏。”
“你可知道阿箬真是什么样的人?”李文简沉声问。
昭蘅无声叹息。她知道,阿箬真是月氏太子,东篱的盟友,殿下急于拉拢求好的对象。
也正因如此,她才没有、甚至说是不敢让阿箬真把这件事情闹大。
“月氏王一共有三十二个儿子,他杀了十一个,才坐上太子之位。他阴狠、毒辣,杀人如草芥。”李文简盯着昭蘅的眼睛,压着怒意:“你哪来的胆量独自去凤鸣台见他?”
若是有别的选择。
她会这么做吗?
不会。没人不珍爱自己的性命。
可是她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自从魏晚玉把她推到阿箬真面前的那一刻,她就没有办法了。她也曾满怀期待试探过李文简会不会为他做主,她得知了他的宏伟夙愿,窥见了他心中的家国天下。
不敢去赌他为自己撑腰微乎其微的可能。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没有依傍,很多东西要靠自己的去努力争取。
没有人帮她。
她只有自己。
昭蘅望着李文简,朝他轻轻挤出一抹笑:“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胆子总会更大一些。还好有惊无险。”
李文简身上无形的威压如山般倒了下来,昭蘅垂在裙边的手慢慢地攥紧裙子,她逼着自己不要露怯,目光不要闪躲,和李文简四目相对。她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些许哀求的意味:“殿下,我已经解决了这件事,您可不可以……不要把我送给他。”
李文简胸腔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一下炸开。
把昭蘅送给阿箬真?
她把自己想成了什么人?
李文简抬眼望向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起身,一步步朝昭蘅逼近。
他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昭蘅不得不向后退了半步,整个人抵在身后的高几,几上装有荷花的广口盆跟着轻晃了下,溅出几滴清水洒在她的手背上。
不知为何,昭蘅一时间心头竟然有些发慌,她掖了掖鬓边的碎发,道:“殿下,我以后会少出东宫的门,绝不会再给您惹出这样的事情。您不要……让我去月氏。”
“昭蘅。”李文简的声音越来越冷:“在你的眼里,我究竟是怎样一个无能的人?无能到要向盟国送上自己的女人?出了这种事,为何不来问我?”
一阵恍惚,昭蘅惊骇的目光变得迷茫,落在李文简脏兮兮的臂弯——刚刚抱她的时候沾上的青草渍。她捏着裙子的手更加用力,指尖和骨节都在发白,她低声说:“我问过您的,您给我讲了您的家国大业。您说为了大业,在所不惜。”
“那个阿箬真狂妄无礼,陛下和殿下为何对他如此宽容忍让?”
“即便让您用最珍贵的东西去换,您也不在意?”
“为了家国大业,在所不惜。”
李文简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那种浑然天成的贵胄威仪,让昭蘅一瞬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得不后退,直到整个后背紧紧贴着高几。
然后,还没等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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