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满纸张的书案上,香炉里飘出一缕轻烟,日头西移,斜斜照进窗前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他起身,准备把珠子收进床头那一只箱笼内。
那只箱子里装了很多东西,江南的丝绸,文宣堂的笔墨,还有红玛瑙的耳坠……
一路上他看到看好的东西都会给她准备一份,不知不觉,一只大箱子就装得满满当当。
可是他刚起身,手里的一根手串忽然裂开,属于他的那条手串顿时四分五裂。
满串的珠子散落在地,掉得到处都是。
安胥之不信命定姻缘之说,买它只单纯觉得和昭蘅很相配罢了。
可是此时他看着四散开来的珠子,不知为何,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
再过不久就是中秋,天气渐渐没那么热了,一场秋雨过后,风中隐隐有桂花香。
宫中上下做着为三公主送嫁的准备。到处的宫灯都换成了大红色的穗子,迎亲的路上也挂满了绸布,一阵风吹来,鲜红的绸布跟着晃动,鲜亮的色泽让宫中充满喜庆。
一堆小宫女凑在廊下,用帕子擦着美人靠的缝隙。
初一早上,昭蘅去中宫给皇后请安。
东宫暂且没有女主人,照理说她应该天天去中宫给皇后请安的。但皇后知道她每日都在习艺馆,故而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长辈和善,她却不能不懂规矩,每逢初一十五还是老老实实去中宫请安。
平常她早上去到东宫的时候,皇上都已经去早朝了。
这日她到中宫,行云嬷嬷将她带入殿内,说:“长信宫娘娘昨日病了,皇后一早过去看她,良媛可能要稍等些时候。”
昭蘅点头说好,随着行云嬷嬷入内,就看见了皇上。
皇上正坐在桌前,他的面前摆着尚有热气飘出的清茶,一条翡翠十八子亦放在桌边。
既然碰到,断然没有扭头就走的道理,昭蘅款步走过去,规矩地福了福身:“陛下万安。”
皇上点了下头。
皇上现在是万事不管,朝政几乎都交到了李文简手里,凡事不过心。
“今日没去习艺馆吗?”皇上多看了昭蘅几眼。
“回陛下的话,今日习艺馆休旬。”昭蘅温顺答话。
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跟异性长辈独处的经验,面对的又是如此一位位高权重的长者,心中不免生出畏惧,正盼着皇后早些回来,又听陛下问她:“最近在读什么书?”
昭蘅答话:“最近在读饮川先生的《天台山游记》。”
皇上的面上立刻浮现出了欣赏。
“饮川先生的书文辞锐利,见解独到。”皇上说道,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说:“只可惜文笔有所欠缺,读起来就像嚼笋根,嫩则嫩矣,太卡牙。”
昭蘅抿着唇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皇上问她。
昭蘅低下头,轻声说:“殿下在书旁批注,惜文笔干瘪,读之如嚼干笋。”
皇上朗声大笑:“不愧是我的儿子。”
他这一笑,在昭蘅心中的形象又温和慈爱了不少,对他的那种敬畏不可攀的畏怯也逐渐消弭。
皇上透过窗,看到宁宛致和李南栖争先恐后往殿内跑的身影,重新看向立在一旁的昭蘅:“去吧,找你的来了。”
待昭蘅带着莲舟离去,皇上唇边的笑意不减,他问行云嬷嬷:“你们殿下什么时候过来?”
“殿下说他忙完了就过来看您,应该快了吧。”
好半晌,皇上才挥手转过身:“什么看我,明明是来接他的良媛。”
宁宛致刚陪父亲从梅州回来,很久不见昭蘅,抱着她的手臂舍不得撒手,赖了好一阵。
“婶婶,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已经让人抬去东宫了!结果他们说你不在。”
“怎么好老是劳你破费。”昭蘅拉着她在石桌旁坐下。
“都不值几个钱。”宁宛致大手一挥,她坐不住,站起来走到花圃里摘了一枝牡丹:“再说了,我家多的是钱,我爹说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嗯嗯!”李南栖附和道:“小宁家富可敌国,父皇以前说过,要是国库没钱了想个由头把她家抄了就够花了。”
宁宛致一把捂住李南栖的嘴巴,咬牙说:“赶紧呸呸呸!”
“呸呸呸!”李南栖乖觉。
昭蘅的表情有点微妙。
宁宛致皱眉轻哼哼,她问昭蘅:“殿下对你好么?”
昭蘅一点头:“好!”
宁宛致瞥了眼她的肚子:“对你好,你怎么还没怀上?”
她捂着李南栖的耳朵,压低声音对昭蘅说:“是不是殿下……不行?”
昭蘅吓得脸色都白了:“你胡说什么?”
宁宛致说:“我爹说了,生不出孩子都是男子的错。”
“你再胡说!”昭蘅斜了她一眼:“我让殿下把你的嘴封上。”
“不说了,不说了。”宁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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