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撕呢?”
说着,就要上手去撕龚有财眼镜上的标签,被龚有财凶走,“不摘,这怎么能摘呢?这是洋货的象征,没留这个标签,你知道我这是进口的?这是我用外汇券买的呢!”
陈宝树拍拍屁股在旁边坐下,“德行!”
“那这个呢,这么粗一根链子?”陈宝树又去看龚有财脖子上的项链。
“不懂了吧,这叫18k金,港城来的,周大福知道不知道,也是港城的,我这个还差了点,还有24k金的呢!”龚有财一脸得意。
陈宝树哈哈地笑了,“牛,就你能耐。”
龚有财难得谦虚了一下,“我这都是千辛万苦跟别人换了得来的,咱这兄弟几个,现在最能耐,招招手就能把金子往身上戴的,那得是咱得民啊!骁子要想也可以。这得有海外关系。”
韩羡骁拉着温明曦大马金刀坐下,正在给她倒茶水,闻言淡淡道,“别瞎说,我家三代贫农,华侨没有,讨饭的倒是有。”
众人哈哈笑,龚有财看向李得民,没想到几年不见,李得民只是瘦了点,精神上没有多磕碜,精气神还是很好的。
李得民接过韩羡骁递来的茶水,没接话,前几年他难的时候,没见龚有财说什么,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现在他出来了,家里平复了,他倒是兄弟长兄弟短,仿佛那些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要是放到十年前,他还能傻傻地喊一声兄弟,但是这做人,没经历几次苦难,真难看出身边那些是真朋友,哪些是假兄弟。
今儿个要不是为了见骁子几个,有龚有财在的地方,他才不来。
男人的友谊,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小时候兄弟喊得最多的是龚有财,他落难后,闭门不见,一句话都没问候过的,也是龚有财。
经过苦难,李得民也不是当初那个傻傻的,什么都好的人了,要是还不长点性子,这几年就白活了。
李得民喝了口茶水,说,“那没有,那都跟我没关系。”
龚有财笑得比猪来了馊食还灿烂,手指着李得民,“你看,得民,多谦虚啊,那么大个海外关系,还跟小时候一样,不会用呢!”
这回李得民是笑笑没再接话了。
温明曦坐在韩羡骁旁边,笑眯眯的,她很开心能看见李得民熬到今天,他们虽然没怎么交流,但刚刚见面时,李得民那句谢谢嫂子,她听见了。
今天是李得民把大家约出来的,想来是有什么事情。
果然饭吃了一半,就听李得民说,“我过两天要去东省,去我哥那边,今天这顿饭就我请了。”
韩羡骁有猜到这个打算,很快就接受了。
陈宝树问,“怎么,不打算高考了?”
李得民笑了笑,“我打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子,大家都一起玩,骁子和宝树成绩还是好,我就没好过,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料子,不浪费时间了。”
陈宝树听了,也被说服了,虽然人人都想高考,但还真不是人人都是读书的料子。
江红立说,“挺好,现在政策这么好,你南边又有认识的,去了,比在咱金城待着的好,在厂里能赚的不多,去了南边,感受一下市场经济。要不是我没人在南边,我也想去。”
李得民说,“等我稳下来,要是有机会,你就下来,咱兄弟一起干事。”
江红立受宠若惊,连声说好,还给李得民敬了杯酒。
龚有财不认同,“去南边多费事啊,在这里多好,每天吃完饭遛弯逗鸟,日子多美,而且得民在这儿又不是没根基,何苦去受那些罪。”
虽说现在已经是改开时代,但很长一段时间,市场都是野蛮式增长,特别是刚开始的阶段,比谁有人,比谁狠,比谁横,这时候要混出头,拉帮结派的多的是。
确实很不好混,各种问题接踵而至,人们的思想也有许多跟不上的,没有一套成熟的体系,大家在争夺地盘时,干起来真的比原始社会还凶。
能在这个年代混出头的,不是有背景,那就是胆量足加上运道好,再不然,就是聪明脑子好,还有能吃苦,要混得像模像样,不容易。很长一段时间,犯罪率都特别高,手段也凶残。
江红立和龚有财杠上了,“你在肉联厂你当然好,你去副食商店买个鸡蛋试试,那些大姐大哥,鼻孔朝天,跟欠他们家钱似的,计划经济产物注定态度不会好。”
原本以为江红立是个老实巴交的,现在这么一听,温明曦心中改观,其实他是很有想法的,兴趣是因为以前没办法没机会,家里也没能帮忙,才看上去守规矩的老实。
龚有财得意洋洋的,“在肉联厂吃大锅饭确实好,我这位子可好多人盯着,要不是我爸妈帮忙,我也不能从厂里调过来,我就准备在这里干到退休了。”
温明曦听到龚有财想在肉联厂干一辈子,心里“咯噔”了一下,现在是好,但再过十年,那可就不是了。
到时候公私合营,逐渐转向市场经济,下岗潮一来,谁都得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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