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顿了顿,“你可以看一下。”
姬苍抚了下留影石,略微模糊的影像随之浮现。
影像里有一座破旧的小木屋,一棵槐树,树底下摆着一张竹案,也是十分陈旧的样子,竹案上放了一盘棋,还有两只冒着热气的杯子。
下棋的是个女子。她着一身洗到泛白的青衣,五官秀丽,看着和姬苍差不多年纪,但身形却很清减,眼神也有些浑浊。
正是千年前的周满芳。
姬苍神色微变,那双总是从容的眼眸霎时变得暗流汹涌,说不出是恨意更多,还是怀念更多。
“前辈,您近日感觉如何?”一名中年男子在竹案旁停下,正是当时的天枢掌教,“头还疼吗?”
“嘘。”周满芳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言笑晏晏,“观棋不语真君子。”
“前辈……”男子看着她面前的空位,忍不住皱眉,“您在和谁下棋?”
周满芳笑道:“当然是和姬苍啊。”
乌翦语调讥讽:“这是她自找的。”
唐峭睨了她一眼:“要是这么说, 那人皇和你们不也是自找的?”
乌翦目光骤冷:“你——”
“嘘,都别吵。”夕照峰主示意她们少说话,“会被听见的。”
此时他们也通过传送阵直接来到了众人所在的山崖,只不过因为夕照峰主及时打开了隐身的防护罩, 所以其他人才没有立刻发现他们。
至于为什么要隐身, 一来是为了不打断回雁峰主这边的进程, 二来是为了看看这件事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
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再把乌翦、张宿这二人推出来不迟。
“那本册子是周家家谱, 人皇陛下若是不信我说的话, 也可以现在就证实一下。”回雁峰主冷静道,“总之, 你要复仇的对象的确已经死了, 和你一样死在了千年前, 连一丝血脉都没有留下。”
姬苍没有回应她。
他定定看着影像里安然微笑的周满芳,开口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患病而死。”回雁峰主微微蹙眉, “至于具体是什么病……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死时瘦得不成人形,极有可能是……饿死的。”
“饿死的……”姬苍低低重复了两遍, 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 堂堂天枢掌教,当年的修道天才, 最后竟然活活饿死了!”
他神态癫狂, 似感慨又似嘲讽,回雁峰主等人不由默然,山崖上空一时间只回荡着他一人的笑声, 有种难以言喻的悲凉与寂寥。
“陛下!”正在与夜行使缠斗的扶稷见到这一幕, 顿时心痛分神, 夜行使们趁机甩出锁链,四面八方地袭向扶稷,瞬间便将他牢牢缠住。
姬苍神色一冷,一道恢弘剑光陡然坠下,地面上的夜行使们被齐齐击飞,锁链断裂与惨叫的声音交织四起,令人心生忌惮。
唐峭看向夕照峰主,夕照峰主会意,微一抬手,防护罩像散开的萤火般转眼消失。
“唐峭!”司空缙最先注意到了她,二话不说,立马快步向她走过去。
宋皎也看到了站在唐峭身旁的沈漆灯,神色一轻,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看起来伤得不轻,但起码还能好好站着,说明并未伤及根本。
不过,能伤成这样,也是他这个做师父的第一次见……
“你怎么出来了,就不能等我去找你吗?”司空缙一反平日的惫懒,像个老妈子似的对着唐峭仔细打量,“我看看,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沈漆灯冷眼旁观,视线一直跟着司空缙的手,似乎在丈量他们与唐峭之间的距离。
唐峭无奈道:“我没什么大碍,等回去再说。”
说完,她微微侧身,将身后的乌翦与张宿显露出来。
“陛下。”她唤了一声。
姬苍终于将目光投落过来。他看着落败的乌翦与张宿,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
“你比我想象得更能干。”姬苍看着唐峭,眼神里有赞赏也有惋惜,“但威胁是最低级的手段,你不该如此。”
唐峭:“我知道,所以我并不打算威胁你。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究竟是复仇更重要,还是和他们重聚更重要?”
乌翦闻言,神色微微一变。
姬苍不假思索:“自然是重聚更重要。”
“果然。”唐峭笑了一下,“其实我很羡慕你们。即使过去千年,仍然能和最亲近的人重聚,这件事本身就幸运得不可思议。”
沈漆灯侧眸看了她一眼。
“幸运?”乌翦冷笑,“被背叛、被围剿的不是你,你又懂什么叫幸运。”
“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唐峭边说边看向姬苍,“但我想,如今的陛下应该足够明白,周满芳不惜背叛你们也要做到这一步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姬苍看着影像中的女子,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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