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暗处的常瑶内疚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司允,心中升起酸涩,闷闷地疼,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暮云周和司允的关系没有故意瞒着别人,常瑶都看在眼里,也清楚暮云周对司允的重要性,就是因为太重要了,才不知从何安慰。
就在常瑶以为司允会坐到地老天荒时,坐着的人突然站了起来,因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动作摇摇晃晃的,轻飘飘的没有力气。
他在一百里外感受到了夫君的气息,那道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是和书铺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被骗了……
怀里的东西经不起摇晃掉了下来,发出一声闷响,凌乱地洒在地上,司允慌忙去捡,却发现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滴泪。
站在湖边的少年满脸是泪,在原地愣怔片刻,跌跌撞撞走向人群,不知被谁撞了一下,他站起来继续朝着一个方向走,人群来来往往,他目光茫然,只是神情格外固执。
他不知道夫君到底去了哪里,只有大致的方向,但他想,一直走下去,总会找到的。
夫君不可能不要他。
不可能不要他……
常瑶再也忍不下去,走出去帮忙把被撞掉的东西捡起来收好,来到司允的面前,却看着少年失了声。
少年实在太悲伤了,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眼睛干涩迷蒙,眼尾泛红,无助又脆弱。
司允许久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他眸光蓦地亮起一瞬,“常瑶姐姐,你知道夫君去哪里了么?”
常瑶艰涩地摇了摇头。
尊上给了她丰厚的报酬,让她保护司允,她需要带着司允和重玉台部分弟子,前往一个安全的地方。
但她也不知道,暮云周去了哪里。
司允眼眸黯淡下来,瞳孔黝黑不见低,他喃喃道:“说好的,不会不要我的。”
明明说好,再也不骗他的。
可他还是被抛弃了……
仙侠
暮氏一族极其特殊,不在其天赋异禀的医术,也不在其遍布中州的弟子,而是他们的血脉——
媲美神药,甚至具有起死回生之效。
神爱暮氏,而暮氏爱世人。
暮氏子弟怀揣极高的信仰,他们没有浪费生来便具备的天赋,自小熟读医书,救急扶伤,待成年出师后,会走遍名山大川、天涯地角,济世救人,备受世人敬仰。
可良善之心终究比不过世人的贪婪,丑恶、阴暗、嫉妒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心中滋长,世人既感激暮氏子弟带来的帮助,又畏惧他们展现的实力。
无法割舍,又难以抑制欲望,于是他们想到了豢养——像牲畜一样,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血液,满足他们的贪求无厌。
防御大阵被开启,那一天,漫天的血液染红了重玉台的所有土地,痛苦的哀嚎声响彻整片天空,越来越多的人倒下,鲜血盛满了巨大的池子,暮氏子弟不忍受辱,毁了血池,自爆的血雾伴随着血腥气散开,恶渊涌入无数冤魂。
那年暮云周八岁,眼睁睁地看着熟悉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耳边自此萦绕着刺耳的惨叫声,在往后的几百年经久不散。
暮云周是胎穿,重生后他有父母的疼爱、有族人的陪伴,前世的记忆逐渐忘却,他本该无忧无虑长大……
在那日后,却成了奢望。
神爱世人,不爱暮氏,血脉的特殊不再是神灵的眷顾,是惩罚、是祸端。暮氏子弟绝望之下用尽全族之力让暮云周的血脉能力永久封印,信仰成为耻辱,虔诚的信徒只剩悔恨。
那些杀戮的人早已被血腥刺激地丧失理智,暮云周被关押在阴暗的地牢中,忍受着全身的血液被一群恶心透顶的人垂涎,日日夜夜,不计其数的药物用在身上,凌厉的风刃无时无刻切割他的皮肤,血管破裂,再迅速融合,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灭族之仇,欺辱之仇,活着不再是活着,那时的暮云周木然地想,待他重见天日,定让他们生不如死,把世间所有痛苦加诸于他们身上。
令人恐惧的不是无法拥有,而是拥有过再失去,命运对暮云周开了一个玩笑,他把族人珍重视之,却无法将他们带离苦难,沉溺于惨痛之中,背负着仇恨,两世也无法脱身。
媲美神药,甚至具有起死回生之效……它们从来不对暮氏人起作用,在旁人的眼里,怀揣的善意是累赘,他们的血液才是至高无上的宝藏。
暮云周曾经想问066,它有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来到重玉台那个夜晚,哪怕改变不了,死在一处也是好的。
压抑久了的人总向往着解脱,盼望着、期冀着摆脱桎梏,暮云周靠着心中的那点念想,熬过几百年。
眸中充斥着鲜血的颜色,暮云周凌空置身于阵眼之上,驳杂的灵气环绕四周,恐怖的力量随着阵法开启倾泻,衣衫猎猎鼓荡,透过狂风、灵障、若隐若现的黑气,他的目光轻飘飘落在虚空一点,心脏钝钝地疼,眼里有一瞬间闪过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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