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有意隐瞒,我也是最近才找到此物。”段久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琉璃片,放在手心给我看了看,又重新戴了回去。“此物名叫阴阳镜,是我祖上不知道哪一代流传下来的。上古史书记载,此物可通阴阳,能看见鬼魂。”
“当年我在京都学考时穷困潦倒,是将此物典当了的,后来偶然间在古籍上翻到有关此物的记载,但也只当是诡谈,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大人给我托梦讲述作为魂体的种种,我才又想起此物,几经辗转才将它赎回。前日我正试用此物时,恰逢徐生路过,在他的配合下这才摸清此物的原理,诸事繁杂,还没来得及上折子跟陛下和您禀报。沈兄……见谅。”
路过。
诸事繁杂。
见谅。
这些扯犊子的鬼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都是官场上混了数十载的老狐狸,我一听就能听出来这套行云流水的说辞下藏着的搪塞。
但段久朝我一拱手,恭恭敬敬地给我添了一杯茶,一套滴水不漏的官场做派堵得我哑口无言,一点错都挑不出来,只得朝他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别给我来这套。阴阳镜可通阴阳,能看见魂体,那你是如何听见鬼魂说话的?这么个小琉璃片,连声音都能传出来吗?”
“那是不能的。阴阳镜只能看,却没有传音的功效。”段久说到此,想伸手指向我,想了想,又把手指一转,放在自己的唇上。“臣闲时爱看些奇门歪道的东西,读唇之事也学了一二,所以并不是听到了大人的声音,只是读懂了大人的唇形。若是说话者言语快些或者口型模糊些,臣也是没办法懂其意的。”
我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
不能听到声音只能看到魂体也不错了,还好梁宴还不知道有这样玩意,要是让他拿到这个阴阳镜,那岂不是白天我也在他的视线里。
我捏了把白天在温泉放肆过后还在酸疼的腰——不行不行,不能让梁宴知道,要让那狗玩意拿到手了,指不定要学会用到什么歪点子上去,我这把身子骨还不被他给折腾烂。
“咳咳……既然是祖传的物件,那还是自己保留好吧,就不必呈给陛下了。反正你现在不是还得用它跟徐生那小鬼沟通吗……对了,你可曾听徐生提起过厉鬼有关的事宜?”我斟酌了一下,对段久说道:“我有位朋友……鬼朋友,因为一些前尘旧事无法投胎,你可曾知晓一些关于厉鬼的传闻,能让她转世投胎?”
“厉鬼投胎?巧了,徐生这几日与我讨论的也是此事。”段久轻蹙了下眉头,“大人应该知晓徐氏兄弟共用的是一副魂体,其实徐生是没有魂体的。他早年因为一些原因,中了道士的法阵,如今只是游魂,能存在不被泯灭是因为寄居在弟弟的魂体躯壳里。但他……是厉鬼。”
段久摇着头叹了口气:“厉鬼背了杀孽,是无法转世投胎的。弟弟徐楚由于容纳了哥哥的游魂,被拖累也无法投胎。徐生找到我,希望我能与大人你商议,把他的游魂从徐楚魂体里分离出来,让徐楚不再流浪世间,前往轮回转世。”
“分离魂体?这种事我闻所未闻,徐生要你与我商议?难不成他有法子?”我放下手里的茶杯,正了神色:“若我能帮,我定倾尽所能。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法子,能让厉鬼也入轮回,这样三个小鬼岂不是都能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呵,沈宰辅说的可真容易,这天下之事,哪有十全十美的道理。”
身旁传来冰冷淡漠的声音,我扭头去看,才发现半个时辰已过,徐生已然换了回来,一脸嫌弃地扔掉手里拽着的我的衣带,还厌恶地拍了拍手。若不是为了跟段久说话,我真觉得他能离我十万八千里远。
我如今日子滋润,每天心情好的不行,加之上回得知徐生这小鬼活着的经历,心里对他的不满早就烟消云散。抱着不跟小孩子计较的态度,我抬了抬下巴转过头,并不理会徐生的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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