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安却目光率直地盯着他:“刚才我说:你想让我发现你的身份的节点发生了两件事,一件事是你的休克,另一件是热搜帖子。而我刚才告诉你,我认为关键事件是后者。”
这句话接的其实有点莫名其妙,牛头不对马嘴。
顾临奚却抬起了眼睛,仿佛已经听懂了什么。
方恒安目光始终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其实不是这么想的,我觉得这两件事都非常关键。”
“顾老师,种种细节都显示拉美特利是你的熟人,你知道他们注意到了我。如果你的计划一开始就是用我将假死的你重新引入他们的视线里,从我们一见面你就可以开始了,根本不需要等到那时候。”
“所以,这并不是你最初的打算,你的态度变化必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诱因。”方恒安目光沉沉地抓住他:“这个诱因……我只能想到,是你的忽然病发。”
顾临奚的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然后他抬起下巴,刚才那点示弱和交心的意味飞快地像虚假的泡沫般碎了。
他黑沉沉的眸光中带着平静到诡异的笑意:“……所以,你刚才故意这么说,套我的话?”
“我在乎你的生死,超过你自己”
顾临奚原本就是个给人距离感很重的人,他自己有这个意识,如果需要的话,他会特意调整举止神态来削弱这种感觉。而换个角度来说,这也意味着这种形如威压的气质对他而言是可调节的。
也就是说,他知道如何让人放松,自然也知道让人忐忑和畏惧。
而当他对方恒安问出那句话时,就利用了这种能力。
但是,这种天赋却似乎神奇地在方恒安身上失效了。
这位警官的声音和神态看起来却依然无比平静:“顾老师,我刚才说了,我是你教的,知道你是多了不起的心理专家——你很清楚,一味的拒绝回答和否定,只会更激发对方想知道真相的意愿。”
顾临奚的笑容顿住了,慢慢抬起眼睛看着他昔日的学生。
方恒安继续说道:“所以,你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不如半推半就地告诉一部分东西,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触及到了核心的内容,而不再得寸进尺。”
“因此,如果我直接说出真实的想法,你什么都不会回答我。但按照你想要的剧本来,我至少可以获得一点’半真半假的真相’——我如果选不出来,就对不起你三年的指导了。”
“顾老师,是这样吗?”
两人的视线隔着那层虚假的屏幕对撞着,方恒安却有种感觉,这是他见过顾临奚少数几次认认真真地看着一个人,那目光却不像平日里那么复杂深不见底,反而透着中纯粹的新奇,仿佛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内容。
顾临奚:“但是你也说了——我什么都不会再告诉你,已经说了的部分也是半真半假,对你有什么意义呢?”
“有意义。首先,假话的目的通常是为了修正对方已有的认知。而用新的谎言来圆旧的漏洞是最笨的办法,不是你会做的事。”
“因此,你说的那些关于拉美特利秘密的事,凡是我之前不知道的信息,是真实的可能性都很高。”
“另外,我并没有指望你会直说你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想确定你的休克和雪山组织相关,并且你的身体问题严重到了会成为左右你决定的重要因素。”
他说的太直接,顾临奚狠狠地被噎了一下,却似乎并不生气,反而看起来觉得饶有趣味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方恒安也从没见过这人真的失态发怒过。
大部分情况下,顾教授这个人……不管看起来平静或者情绪崩溃,内里都没什么本质区别,像个赶场子的敷衍演员。
“恒安,且不说你猜的对不对。我只是很奇怪……你知道这些要做什么呢?如果只是为了作为警察的正义感的话,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钟力有句话的确说对了。”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你们可以理解和猜测的范围。泥沼中的污秽只有沉入其中的人才能拔除根基。”
顾临奚始终毫不退避地迎着方恒安的视线,十指相抵:“你既然口口声声还认我这个导师的能力和人品,就不要掺合,安心把事情交给我。嗯?”
这时候,他虽然依然是商量的语气,神态却像极了过去导师的样子。
他那时候看起来其实也不强势,但几乎所有学生都莫名的很怕他,觉得有种说一不二的威严。
——别说怀疑他的话了,偶尔有几句没听明白,都觉得再问一次是用自己的愚蠢玷污了老师的耳朵似的。
在顾临奚眼里,方同学以前也是这种学生。
然而,方恒安一分钟也没被影响的,径自说了一句话。
“我做不到安心。因为我们的目的从来是不一样的,我最在乎的事,是你不在乎的。”
“……什么事?”顾临奚的眼皮跳了跳。
“我在乎你的生死。”
这时摩天轮已经越过高点许久,缓缓地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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