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最后松开对他的挟持前,曾用一种奇异的语气说:“我很意外,你居然来了。你应该能猜测到,他或许已经死了,你来这只是白白送死。毫无理性。”
方恒安当时就没理他。理性是什么?无非是懦弱者给自己的放弃理由,凉薄者自我安慰的借口。
他从来没在乎过这些。
他心里有一套自己的铁则,如定海神针,别人说什么都干涉不了他的决定。
只是有点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顾临奚他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他们其实是一样孤独的人。
父亲虽然势利,但是对方恒安管束不多。母亲有自己的事业,对一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知道这已经是很不错的家庭了,但他依然很迷茫。
他没有目标,没有责任,生活在一片虚无之中。
直到公交车上的偶遇,他遇到了一位老人和一个少年。
他们重逢是在老人的葬礼上。
他惯常漫不经心,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一开始甚至没有注意到是谁的葬礼。
等开始念悼词,他抬起头,才惊觉灵堂中央的照片是公交车上邂逅的那位老人。
他只是自我封闭,却不傻,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联想到那个公交爆炸答案。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竟是那个老人让他下车救了给他一命。
当时的少年愣愣地看着灵堂上的照片,回想着那萍水相逢的一句话,脑海中浮现出老人的语气神态,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老人当时就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然后,他听到母亲自语了句:“这孩子一定很难过吧。”
这时他才注意到了顾临奚。
距离车上见面才不过几天,他一时竟没认出他来。
简单松垮的衬衫换成了精致合身的黑西服,瞳孔中的少年活气就像火后余烬一般熄灭了,变为沉不见底的深渊。
顾临奚在这场葬礼中举止得体得就像一个机器人,致辞时的那点情绪流露也精准到了虚假的程度。
这场葬礼来了很多人,有老人的朋友、徒弟,也有看热闹和落井下石的敌人。
但他们大部分人都有个共同的想法,陈金茂的外孙真是冷血。
这种反差让方恒安好奇,也激起了他性情中的固执。
那天之后,他的生命冥冥间多了一个意义。
他要见到顾临奚。
一开始他告诉自己,他是为了要回那个做了一个暑假的羊毛挂件。
但不知为何,他没有立刻拨打老人给自己的那个电话。
巧合的是,老人出事后,顾临奚从洋房中搬了出来,可能因为上学方便,选的正好是他家对面楼的房子。
当时都是老小区,楼间距很近。不拉窗帘的话都能看到对面在做什么。
然后,他看到挂件小熊被细心的放在窗边的柜子里。
被摆了一个拟人的姿势。
……很温柔,也很孤独。
方恒安注视着死去的顾临奚,或许是尘埃落定,他心中反而有了种异常的宁静。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猜到孙洛川等人不辞辛苦带着顾临奚上雪山,必然是开启所谓“拉美特利的秘密”还需要顾临奚的身体……比如血液之类的。
“你这么要面子的人,那次炸弹都要炸了,你在乎的不是死不死,还是什么输不输。”
他靠在顾临奚冰冷的耳边说:“放心。我会报仇,必不会让你输。”
他说话间字字如金石撞击,又冷又硬。
“冷不冷?”方恒安拿出打火机,点亮一朵火苗,温暖的光晕照亮了顾临奚苍白的脸。
他握住了对方冰冷僵硬的手,轻声道:“顾老师,我做完该做的事,就来陪你。”
全身不遂被迫装死的顾临奚还没来得及感动完,蓦然在心惊胆战中明白了方恒安的意思,他竟然为了避免自己的“尸体”被孙洛川等人所用,打算直接焚尸,待报仇后殉情。
顾临奚这么疯的人一时都被这种青出于蓝的才华惊到了,也不知是药效开始衰退,还是他的意志力实在顽强,竟然成功地动了下被方恒安握住的手。
结果就在同时,方恒安却松开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和袖口。
不用想就知道,方同学一定是觉得他这么在意仪容,要让他走得体面。
顾临奚:“……”
顾临奚心头涌上一股无力,算来算去,似乎也只能怪他自己。
拉美特利终极的秘密
方恒安整理完了,他右手举着打火机,最后抱了顾临奚一下。面颊相贴时,他蓦然一惊,感觉到顾临奚的睫毛动了动!
方恒安心跳如鼓,但总怕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连忙定睛观察。
他重新探了顾临奚的脉搏、心跳、呼吸,发现依然没有,正心头沉下,觉得自己多想了时,忽然注意到顾临奚眼侧有条挺深的伤口。伤口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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