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衣晃了晃晕沉沉的脑袋,打住了回想,问惊蛰:“昨日我看完后,你将那话本放去了何处?”
“奴婢想这话本容易生事,轻易还是不拿出来的好,给您锁进了书匣。”
“回去立马把它烧了,烧成灰,烧得一干二净最好!”
“奴婢记着了。”
姜稚衣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感觉这梦做得头重脚轻的,靠着腰枕缓了会儿神,问:“到哪儿了?”
“离太清观还有一段路呢……”
话音未落,惊起一声凄厉马嘶,马车一个急停,姜稚衣惊叫着向前栽去。
惊蛰险险搀稳了人,急声朝外问:“发生了何事!”
“是绊马索,有山贼,保护马车!”
车外护卫纷纷拔剑出鞘,丁零当啷的刀剑相接声顿时响作一团。
“……天子脚下,京郊地界,怎会有山贼出没?”惊蛰掀开车帘一角往外望,见成群的匪徒举着大刀蜂拥而至,转瞬便团团包围了马车。
车内摆设七零八落,器具摔碎一地,姜稚衣喘着气惊魂未定。
不等她回神,“铿——”一声闷响,一把大刀飞砍而来,车轮下陷,马车轰然歪倒。
姜稚衣人被甩向车壁,脑袋“咚”一下撞了个结结实实。
“郡主!这马车不能待了,咱们得下车去!”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痛,姜稚衣懵了一瞬,痛苦地皱起眉,眼看惊蛰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一个字,就这么迷迷瞪瞪地被拉下了马车。
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山道,四面是满山萧瑟的枯黄。
姜稚衣被簇拥在护卫当中,像朵随波逐流的浮萍,感觉天和地都颠了个个儿,周围每个人的身影都晃动着重影。
脑袋沉甸甸的,脚像踩在棉花上,耳朵里仿佛堵了团布,四面厮喊声明明很近,听起来却隔着一个山头。
刀光剑影劈头盖脸,姜稚衣被惊蛰拉着一路左闪右避,隐约听见惊蛰在她耳边喊,什么坡后,什么跑过去。
姜稚衣眯起眼睛,顺着惊蛰所指望去,看见了一座高坡。
金色的日光漫过山头,染亮层林,簌簌消解了覆盖在枯草上的霜粒。
长草掩映间,似乎有个身影正高踞马上,静静俯瞰着底下的厮杀。
看身形气度,并不像是贼人。
可那人投落下来的目光,又分明像在看一群蝼蚁一般冷漠毫无所动。
身边护卫一个个倒下,包围圈收缩得越来越小,姜稚衣晕晕乎乎望着那人,突然被惊蛰猛推了一把。
“郡主,坡后是……快去求救……!”
姜稚衣顶着昏沉的脑袋,迟钝了一刻才接收到这讯息,踉踉跄跄往坡上跑去。
眼前山道和树木不停地颠簸晃动,头顶朝晖将远处马上玄衣少年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让他如同置身梦境一般虚幻。
坠在身后的靴踏声步步紧逼,姜稚衣捂了捂快跃上嗓子眼的心臟,气喘吁吁朝上喊:“救……救……”
马上少年回过头来。
英挺的眉目与她方才梦里那张脸不偏不倚地重合上。
姜稚衣终于反应过来,惊蛰说的是——坡后是玄策军的驻地。
“沈、沈元策……”冷风灌入喉咙,呛进肺里,咳得人眼冒金星,姜稚衣奋力往上跑着,脑袋越来越沉,脚下步子越来越来虚浮,临到马上人跟前,膝盖一软猛地摔倒在地。
姜稚衣忍痛仰起头,张嘴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望着近在咫尺的玄色衣袍,艰难地抬起手,像抓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了一片衣角。
马上人皱眉垂下眼睫,轻飘飘的目光在她头顶心一落,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那片衣角,慢慢往回一抽。
雪白的手重新被甩落进泥地里。
与此同时,身后追来的贼人也到了。
姜稚衣心下绝望得像回到了方才的梦里,趴在地上仓皇回头,看着那把血淋淋的大刀,终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失去神志之前,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
她今日若死在此处,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沈元策……!
半个时辰后,乱纷纷的军营里,一群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拢在大帐门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瞅。
“怎么回事,不是说郡主没受什么伤吗?”
“嗐,贵人就是不经吓,少将军当时也没说不救,哪儿知道郡主直接吓晕了过去……”
“那也不该晕这么久啊,不会是被少将军驮在马背上运回来,路上颠坏了吧?”
“听说这永盈郡主比天家公主还受宠,要真在咱们地界上出了岔子,咱们这么多脑袋够不够掉?”
众人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大帐里头,穆新鸿站在床榻前着急地搓着手,一面观察着军医的脸色:“如何?”
军医松开把脉的三指:“单看脉象并无大碍,按理说这会儿该醒了,只是不知郡主是否有什么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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