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眼见惊蛰如临大敌的模样,也知道恐怕出了大事,不敢多问地应声出去照做。
确保附近已无人可听见她们的对话,惊蛰轻声问:“郡主,您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姜稚衣迟疑着点了点头,默上一晌,又难以置信般摇了摇头,紧紧握住惊蛰的手:“惊蛰,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和沈元策……”
“郡主,您还记得四个月前遇到山贼的时候,您的脑袋磕到了马车吗?”
姜稚衣呼吸一窒,盯了惊蛰半晌,怔怔道:“所以我才是那个失忆的人……?”
等等,不光是失忆,她这是还……记忆错乱了?
姜稚衣用力晃了晃脑袋,隐约想起了那日遭遇山贼前做的那个浑梦,还有前一夜她在家里不知第几次翻开的那本《依依传》。
“是、是那卷话本……我把自己当成了……”姜稚衣结结巴巴说到一半一顿,大睁着眼呆在了榻上。
停顿的空隙里,像是捋出了更多记忆,话本里的,现实里的,磕到脑袋前的,磕到脑袋后的。
荒唐……这简直太荒唐了!
“那我、我跟沈元策,我跟他我……”
姜稚衣一垂眼,看向自己握着惊蛰的手,眼前却浮现起另一隻手与她十指相扣的画面。
像被什么烫着,姜稚衣蓦地一松手。
转开眼,瞥见自己雪白的脚,又想起那隻手握过她脚踝,轻轻打圈抚摸着她的画面。
像被吓到似的,姜稚衣又蓦地将脚缩回了被衾下。
惊蛰眼看她惊慌失措地,将自己浑身上下“失守”的地方一处处遮起来,从头髮到肩膀到腰到腿弯,最后似乎发现怎么遮也遮不完,裹着被衾一把抱紧了自己。
这一下,好像又突然想起什么更不得了的事,深深倒吸一口凉气,抬手触摸上自己的唇。
惊蛰心里咯噔一下。
姜稚衣十根脚趾一根根蜷缩起来,含着哭腔喊道:“惊蛰,我不干净了——”
惊蛰安抚了姜稚衣整整两刻钟都是无用,两刻钟后,姜稚衣满面都是悔恨的泪水,抓心挠肝地问天问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你不在我身边,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真相,没有一个人阻止我?”
“宝嘉阿姊帮我出主意,舅父也愿意认他当外甥女婿……我傻了,他们也不清醒吗?”
姜稚衣声泪俱下地手指着东南面,长安的方向。
“他以前是个什么人,他是怎么对我的?成天斗鸡走狗混迹赌坊,对我出言不逊,打个仗回来还不可一世装不认识我……”
“我居然对这种人死缠、死缠烂打了那么久?他不搭理我,我大半夜在他府门口吹两个时辰的冷风?那可是腊月大雪天的风……我怕不是得了失心疯才吹这个风!”
“我为了跟他定亲,还追他到书院去……那书院里一群登徒子,我居然也为他忍了?我还因为他崴了脚,将这事闹得全长安人尽皆知……”
“我堂堂郡主的脸全都丢尽了——!”姜稚衣一笔笔帐掰算过去,颤巍巍抽着噎喘着气。
惊蛰知她此刻正需要宣泄,该让她痛快哭一场,又怕她说着说着背过气儿去,拍抚着她的背脊安慰:“郡主稍安,奴婢此行回京,长安城里都在传您与沈少将军是金玉良缘,那些世家公子也都说是沈少将军高攀您,倒没有人说您的不是……”
“当然是他高攀我!他沈元策够得上这金玉良缘,配我为他跋涉千里吗……”
说到这里,姜稚衣终于记起自己的处境,哭声一顿,抬起泪眼一点点扫过这间屋子,最后心如死灰地看向惊蛰,失神道:“如今这亲事木已成舟,我人在河西,离长安一千多里,我该怎么办……”
“郡主,您若当真想清楚,不愿认这糊涂亲事,只要您一句话,这一千多里,奴婢来得,也陪您回得!”
“我当然想清楚了,我脑子都清楚了,我还想不清楚吗?”姜稚衣收干了泪,像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这一千多里,我能来,也能回,我们现在就走!”
姜稚衣一把掀开被衾,不管不顾地下榻。
惊蛰匆忙给她披上外衣,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便见她一把推开了房门。
房门外,自惊蛰方才要求的五丈之外起,十步一岗,从长廊一路延伸向庭院里的鹅卵石子路,再到遥远的院门,全是披盔戴甲肃立着的玄策军……
姜稚衣被这场面震撼得,缓缓扭头看向惊蛰。
惊蛰连忙上前,一把合拢房门,将她拉了回来:“郡主,这就是奴婢方才要说的,今晨沈少将军接到紧急军务,不得不离府前往军营,临走派了这些人过来,吩咐他们照看好您,眼下这院子已经被团团包围,咱们若过不了沈少将军这关,恐怕很难回去……”
“……他找人围我干什么?”
“郡主,您这会儿脑子里乱,可能还没捋清楚,沈少将军应当早就知道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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