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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又笑得这么瘆人。

“你不相信我吗?”姜稚衣尽力笑得有底气一些,“虽然他不在了,但沈家还有他的继母,玄策军里还有他的弟兄,我不会害他们的!”

“是不是——”元策回想了下汀兰水榭里裴雪青说过的话,“你保护不了他,至少现在可以保护一下他的家人?”

“对,看来你听明白了。”姜稚衣讚赏地点点头。

“所以,我为人弟,应当成全你的深情,放你离开?”

“……是这个意思。”

元策越过半张几案,俯身慢慢靠近她:“姜稚衣,你想得美。”

姜稚衣手撑在地上,人往后躲去,忽然后悔这几案准备得太窄了。

“你不就是怕我暴露你身份才求娶我,才留我在这里的吗……”

“今日之前可能是这样,但方才,我改主意了。”

眼看他越凑越近,鼻尖都快碰着她鼻尖,姜稚衣心跳如鼓,后仰得腰都快折了,小心翼翼动着嘴唇:“你、你先坐回去,好好说话……这儿勉强可也算是你兄长的灵堂……”

元策眨眨眼,低头看向她颤巍巍的唇:“我在我兄长的灵堂和我明媒正娶的未婚妻做什么,又怎么了?”

“你、你这个人……合婚书上写的名字可是沈元策,不是你!”

“生辰八字是我的,而且,我也可以叫沈元策。”

“你们家好奇怪啊……”姜稚衣欲哭无泪,“那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我走?”

“怎么样——都不肯放你走。”

姜稚衣提起的气一泄,腰垮塌下去。

元策手臂一横,将人一把揽回,一身素白的人乌发如瀑倾泻。

“姜稚衣,自己发过的誓忘了吗?说好若有一日你厌弃了我,我是要绑了你手脚的。”

这浓情蜜意的动作里浸染着危险的侵略气息, 被掌住的分明是腰肢,却如同咽喉叫人扼住,姜稚衣后背紧绷如弯折的弓, 瑟瑟看着明灭烛火下那张棱角锋利的脸。

她将这“灵堂”布置得如此昏暗,本是想借此掩藏自己不自然的神色, 好取信于他,这下烛火一跳一跳, 面前的人又说着这般阴森森的话,气氛恐怖如斯,反倒快将自己送走了……

她从前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 没发现这个人这么可怕呢?

心臟跃动得快要衝破胸腔,不知是害怕还是生气,又或也有别的什么,震颤到极点之时, 姜稚衣死死闭上了眼——

沈元策,你在天有灵,可管管你这个疯了的弟弟吧!

漫长的等待过去, 天也没打雷也没下雨,姜稚衣睁开一道眼缝,还看见那双阴沉沉的眼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

看来他是当真不肯放过她了……

忍气吞声、好言好语都无用,她也不忍了!

“……骗人发的誓算什么誓?老天都看不下去你这种奸邪狡诈、诡计多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姜稚衣换了口气, 哆嗦地胸脯一起一伏,“的行径!还会应你的誓不成?”

“老天不应, 我自己应。”元策一手揽着人,一手推开面前碍事的条案,往边上一扯,刺啦一声, 扯下一卷帘幔。

眼看那帘幔被他单手绕成一股绳,这是真要来绑她手脚了。

姜稚衣睁大了眼,一面想着惊蛰取个药膏怎么还不回来,一面急中生智一踢脚边的白烛。

燃烧着的蜡烛砸上帘幔,帘幔瞬间燎起火来。

元策意外了一刹,反手扑火。姜稚衣趁机飞快挣脱开他,爬起来就往外跑:“走水啦——!”

院子里的玄策军齐齐飞奔上前,眼见少夫人急急打开房门衝出来,而她身后,屋里的少将军正在甩打着火的帘幔,一群人一股脑涌进去帮忙。

一涌进去又齐齐一脚站住,一个接一个地拥堵在了门槛边上——

这、这什么阴气腾腾的场面,府上有人过世了吗?

可府上只有少将军和少夫人两位主子,都好端端在,难道是少夫人最近和少将军闹别扭,给少将军设了个……灵堂?

元策三两下扑灭了火,一扔帘幔,抬眼一看众人惊悚的脸色,望向躲在人后的姜稚衣:“少夫人祭奠亲故,不必在意,都下去吧。”

姜稚衣赶紧混在人堆里“下去”。

“郡主走什么?”元策催命一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稚衣一个激灵一顿,立马埋下头去加快了脚步,还没走出几步,身体蓦然一轻,一隻手臂将她拦腰抱起,一把扛上了肩头。

姜稚衣一声惊呼,脑袋朝下趴在他肩头,眼晕得厉害:“……这屋子都走水了这么危险,你敢关我进去,你就是、就是谋害当朝郡主!”

“走水的屋子自然不能待了,为了郡主安危着想,今晚就去我房里住吧。”元策说着,扛着人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半刻钟后,姜稚衣在徒劳的踢打挣扎过后,筋疲力尽、面如死灰地被放上了元策卧房里那张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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