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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应该是听到我的咳嗽声,不一会儿,我听见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那个人揭开阶梯上的板子,一束光透过那处空隙照射到我俩的脸上,光亮逼得我眯起眼睛,生理性地流下几滴泪,我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跪立在梯口。

那人叫了一声花儿,声音雄浑有力,我听着不像是船夫的声音。船夫身材矮小,骨瘦如柴,跟我爷爷差不多,发不出这种深厚的声音。

花儿似是听见有人叫他,在我怀里挣扎着想要醒来。他动了动手指,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我离得近,才勉强听他哼哼了两声。

那人沿着梯子爬下来,想从我手上抱过花儿。我不认得他,我害怕他,我怕他要抢走花儿。花儿发烧了,再禁不住其他任何折腾。

我紧紧箍着花儿的腰,阻挠那个人带走花儿,甚至一口咬在那人的虎口上。可能是我没力气,没咬下多深的印子,那人也没喊疼,只是愣了一下,似是无措,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我没注意到,船夫也跟着那个人下来了。

船夫没说话,径直向我走来。我坐在地上看着他盛满浑浊的眼睛,又熟悉,又陌生。船夫的头发盖满头,长得遮住部分眼睛,那双眼睛里藏着令我害怕的情绪。他的眼神带着股狠厉,既像刀片般凌迟,也像深渊般莫测。

船夫向我走来,我下意识想往别处逃,头如拨浪鼓似地摇个不停,嘴里叫着不是我,不是我。

直至那股寒气逼近我的头顶,我一哆嗦,松开了抱着花儿的手。船夫顺势弯腰从我手中抱走花儿,背着花儿爬上阶梯出了船舱,只留下我跟那个人待在原地。

等到那人走近,我才看清他的样貌。一身的书生气质,坚挺的鼻梁上还架着副黑框眼镜。脸庞圆圆胖胖的,瞧着和蔼,我才对他卸下些防备。他整个人打理得干净,连发丝都精细,可眼角的皱纹暴露了他的年龄,我猜他该是四十出头那样。

地上一滩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在那儿摆着,明明白白地述说着事实真相,他应是已经猜出刚刚发生了些什么荒唐的事情。可他没过问,只是向我伸出右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那个人自我介绍说是九龙村新来的小学老师,叫周青山。他本来是打算来给花儿送些书的,结果没见着人,所以才去船头找船夫一起来找人。

周老师见我脚上有伤,打算背我上去。我看他向我走来,我连忙后退两步。一来我不善与人如此亲密接触,二来我身上也不干净,怕给人衣服弄脏。

周老师并不在意这些,向我步步紧逼。我脚下一滑,作势要往后倒,周老师急忙抓住我的手臂,掐着我的腰,我脑子天旋地转地这么一晃,等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在他背上了。

周老师看来是惯常会背人的,我个头明明比他还高,他背我时却相当轻松,精准地拿捏住应该怎么弯腰,怎么扯我的腿。我实在是力竭,没多久就在周老师的背上晕过去。

在我的印象中,上一次有人背我还是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我跟财政局院子里的小朋友们一起玩捉迷藏,我没注意跑进了一处旧平房。院子里的老人说,这儿以前死过人,里头停的都是棺材。

我也不知是天生胆子大,还是人无知而无畏,挑了一间没锁的房间就进去。里头黑黢黢的,只有从墙上破洞射进来的一束光,我关上门,关门时扬起的灰尘飘进我的眼睛,我揉了揉眼睛,恍惚看见那面破墙前供着一尊神像。

那尊神像诡异,我拨开记忆中的迷雾想要看清祂的模样,可只剩下零碎的记忆。神像上的金箔有些破损,祂周身围绕着黑色的蟒蛇,那些蛇似要活过来,扑向我。

我不敢上前,潜意识告诉我必须逃离这里,可是不上锁的门却在那时锁住了,任凭我怎么推都推不开。

我在房间里尖叫着四处乱跑,地上的火纸、纸元宝以及黄符满天飞,有一些甚至粘在我的衣服上,我摆脱不了。

突然,我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住,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才滚到墙边停住。额头上的鲜血流进我的眼睛,我看不清,可我觉得那尊神像在咧着嘴对我笑,那群蛇要钻进我的衣服。我的膝盖也摔破了,伤口上沾的全是地面的灰尘。

我鼓起勇气搬起地上的石头拼命地往门上砸去,石头打破木门,在地上滚了几轱辘才停住。那破洞不大,但我那时候还小,体格也小,于是勉强可以从木门上的破洞跑出去。

财政局院子里本不该有森林,可是我从门外出来四周全是树木,林间弥漫着黑雾。我大哭着一直往前跑,大叫着爸爸妈妈,可是四处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能听到我的呼救。我跑着跑着便觉得天旋地转,而后失去知觉。

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床上,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医院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挥不去的消毒水味。第二眼才是我的父母,我妈握着我没打点滴的左手趴在床上打盹,我爹则在洗手间里洗水果。我想开口叫他们,嗓子却哽住,发不出声音。

我妈最先发觉我醒了,她感觉到我的手指在动。我妈给我喂了一口水,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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