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秦晔见惯风浪,也不能不为此悚然。
那些人全数未走,一边隐约放低声音营造假象,一边悄声将脸面贴在门上偷听,若虫豸般黏连却无影踪。
他回头朝酆白露使一个眼色,后者了然,悄声将一地莲子尽数收拢,也如他一般轻俏走来。
“怎么?”酆白露轻声问。
他知秦晔必然有防备,是以并不缄口不言,只如平常行事。
秦晔也轻声道:“全是人。门外边,密密麻麻,估摸连个缝都没。见过南方潮虫吗?百八十个呼吸声,聚于一扇小门,那模样……”
酆白露道:“见不敢见,说却敢说。阿秦好胆,闲话不断。可要做何事么?这方面事,我皆听你。”
秦晔思忖:这些人修为个顶个的低,按理来说他早该发觉才是。然而若不是有人一时不察暴露呼吸,只怕他二人至今还发现不了。
纵使一丝消息未泄露、这些人也难成气候,也不能不让他毛骨悚然。
先前仿若普通人一般的居民们此刻仍不停歇地侧耳倾听,甚至为着先前的暴露,呼吸声越发低微不明。
在听什么?亦或是在等什么?
酆白露察觉他的疑惑,推断道:“他们应是在等方才那莲花的后果。也应当在等你我的后果。”
秦晔知道这个。
侧脸去,白露的面目已贴得离他极近,吐息温热洒在他半张面孔,凑近些便可成一个吻。
秦晔心里头受用,先将唇贴了上去,回道:“我知道。但他们凭什么觉得十一层居民的异化身能解决你我?想来是有底气。至于来处,除了天上这鬼东西,我找不到程,没有原因。至于最后一点……我不知道。大人们问其他人去吧。”
若非情势不对,秦晔都得对这少年刮目相看,一百来人唯他镇定自若,来龙去脉说得最清明。
酆白露是以再多问一句,然对最后一问,竟是无人可解。
人人都道院内人非是第一例,又人人说不出第一例到底为谁,仿佛只是脑海中有个印象,却全然不知来处。
秦、酆二人几乎当下便能肯定:问题关窍正在此处。
既然最后一问没有应答,二人便只得着眼于信件一事。然与最后一则相同,无人承认自己见过原件。
又是一个口口相传。
只一个年纪极轻的小女孩儿哭哭啼啼,指认说“有个未见过的漂亮哥哥拿着一张纸向我问过路”。
然则那人究竟是谁,只能等酆白露起卦卜算才可得知了。
秦晔暂且不杀眼前众头颅,只画地为牢立了一个囚笼,进不得进、出不得出罢了。头颅们不敢有怨言。
酆白露已然面如金纸,秦晔许多好灵药喂进去也难见好转,他自己却言称无事,要秦晔莫要忧虑。
他越风轻云淡,秦晔越是焦灼,一时未忍住,言辞便失察了些:“我怎么不忧虑?!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又背着我做了什么?!”
酆白露自剖肉献骨那日起,修为便跌落到与他秦晔差不多的水准。如今他异样明显,怎能叫人不怀疑是那时遗留下的伤?
见秦晔油盐不进,非要一个解释,酆白露也便不再掩瞒,将整个躯壳靠入前者怀中。
且道:“我感觉此地意欲夺走我的魂灵。阿秦,我之项上人头,可也有一条牵引的丝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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