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前一封信没有起到效果,老郡王很快又寄了一封过来,措辞激烈得多。
总结下来意思就是,当初你哥雄才大略,你弟武功盖世,都是天下知名,但我们为什么要支持你呢,因为你仁善啊,可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刘贵妃心惊胆战地看着建宏帝从轻笑到大笑,最后笑到声音嘶哑,坐在椅子上喘气。
他突然问:“你还记得陇南王和云中王吗?”
他当上皇帝前,刘贵妃是他的侧妃,曾与两位王爷的家眷往来,怎会不记得?但可能时隔多年,她有些茫然地愣了下,才说:“陛下不是追封他们为‘厉王’和‘夸王’了吗?他们一个暴虐无道,一个华而不实,都不是什么好人。”
建宏帝笑了笑:“这话我拿来骗别人,你又拿来骗我。”
刘贵妃一惊,慌忙跪下请罪。
建宏帝叹息:“若是生在普通百姓家,有他们做我的兄弟,我会很自豪。”
他用“我”而非“朕”,似乎显示此刻这位北周的皇帝陛下卸下了帝王的架子,流露出柔软的内心。
刘贵妃抬起头,娇憨地说:“他们的坏话不是臣妾编出来的,都是听来的,臣妾想,一个人说他们不好,也许还有偏差,那么多人都说不好,那他们便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好吧。”
建宏帝笑着将她扶起:“就你辩辞多。”
他将老郡王的两封家书都丢给俞双喜,示意他烧了,又道:“北地酷寒,如何能让老郡王一家都守着。若朕没有记错,他的几个孙子都到了入学的年纪,不如回镐京来,朕请名师教他们。”
游子想回家(下)
秉烛夜谈的危害就是天亮之后, 困了。
然而约他见面的对象是皇帝,自然也没法改期,只能匆匆用冷水洗一把脸, 然后让小厮拿锦衣卫的制服换上,就去皇宫候见。
到皇宫门口,他正要下马, 小桑突然出现在马边,娴熟而自然地牵着缰绳。
傅希言吓了一跳,差点调转马头逃跑:“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小桑摸着马头:“少主说我们进皇宫会被发现, 让我正大光明地走进去。”
傅希言当羽林卫那段时间没少来皇宫,因挂着羽林卫的符牌, 进进出出很是随便。这地方除了保安比别的地方多, 从不觉得警卫有多森严,听他这么一说, 才知自己所知甚浅。
不过皇宫门口,他也不好细问, 便说:“你未受陛下召见, 怎么进去?不如在外面等我。”
小桑头铁地说:“少主说试试, 我就试试。若是不让我进,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回去告诉少主, 等少主带齐人马过来。”
傅希言:“……”
什么叫带齐人马过来?
这话不是在威胁皇帝,是在威胁他吧?
可不论怎么劝说,小桑都不肯放他走,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 皇帝都快退朝了, 傅希言只好让门口站岗的羽林卫找他叔叔出来商量。
傅轩自然不敢做主, 直接将事情上报给皇帝决定。
建宏帝竟然很爽快地同意了。于是,永丰伯府庶子觐见皇帝还带着储仙宫电部保镖的事,很快在整个皇宫传扬开来。
清冷的拾翠殿也得到了消息。
容荣又砸了一堆东西:“废物,穿了龙袍也是废物!”
咆哮声在空旷的宫殿内回响,却无人应答。
过了会儿,容荣面色阴沉地说:“把延英殿外的毒蛇收回来。”
原本面向殿门的宫女转过身,冲着容荣的方向叩拜道:“是。”然后面无表情地往宫外走去。
容荣平静了会儿,问:“麒麟君还没消息?”
又一个宫女站出来:“回主人,是的。”
容荣梳理着秀发,欣赏了一会儿镜子里美貌的自己,突然冷冷地说:“查一查,麒麟君是不是在洛阳刺杀傅希言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随着宫女一声应答,宫殿内外再度陷入了极致的寂静。
建宏帝喜欢在早朝后,在延英殿召见臣子开个小灶。
今天有此殊荣的不止傅希言,前面还排着两位大臣。
一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史维良。
一位是近来十分倒霉的京都府尹涂牧。
尽管“镐京四公子”与“知机和尚”两个案子都已移交刑部,但造成的恶劣影响仍在扩大,城中犯罪率有明显上升。今日早朝,就有御史参涂牧尸位素餐、备位充数。
涂牧原本还谋划着洛阳府尹的位子,连着几番打击后,已经希望渺茫。
此时的两人站在一起,气氛难免僵硬,傅希言人微言轻,也不敢去触大佬们的霉头,乖乖地缩在角落里发呆。
幸好建宏帝讲究效率,把史维良和涂牧一起叫了进去,让傅希言在外头松了好大一口气。过了大约半盏差的工夫,涂牧脚步虚浮地先出来了,观其苍白的脸色,应是吃了一顿排头。
随后内侍传唤他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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