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窸窸窣窣了一阵,才听到许越说:“再写两个字便睡了。”
那老仆年老眼花,也没注意旁边廊道里站着两个人,颤颤巍巍地去了。
傅希言和裴元瑾从阴影里出来,傅希言走到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随即,灯就“呼”的一下灭了,周忠心谨慎地问:“谁?”
每到这种自己喊自己名字的时候,傅希言便觉得有些好笑,故意道:“我。”
谁知门立马就开了,周忠心惊喜道:“少爷!”
傅希言拍拍他:“好久不见,傲天。”
周忠心刚想问“傲天是谁”,抬头就看到裴元瑾跟在后面,连忙行礼。
屋里,许越已经重新点了灯,傅希言等他回头,便老老实实地自报家门,顺便介绍了下裴元瑾。
许越面露微讶,刚张嘴,傅希言就抢先道:“我原来是个胖子。”
许越失笑道:“久仰天地鉴主洒脱不羁,果不其然。不知二位深夜造访寒舍,所为何事?”
傅希言说:“路过荥州,思念三哥,顺道来看看。可惜门房说他昨日出门后,就没再回去。我和元瑾要赶吉日,明日必须启程,若是错过了今晚,下次见面不知何时,所以才冒昧前来,想问问院长可知我兄长的下落?”
许越愣了下,焦急道:“一夜未归?也未曾交代去处?冬温行事素来沉稳,这可不似他的为人?你们可曾问过书院的夫子与同窗?”
傅希言道:“一位叫董必孝的同窗为他请了假,那位同窗如今也是下落不明,不知是否一道逃课出游了。”
许越摇头:“冬温与董必孝素无来往,此事古怪。我这就叫人备马,去通判府上问个究竟。”说着,已经抬步往外走了。
傅希言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忙道:“院长见谅,我说谎了。”随即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先前故意说自己和裴元瑾明日必走,许越若与董必孝同伙,事先知情,自然会找个妥帖的理由隐瞒傅冬温的失踪,将他们应付过去。
许越此时的表现,应是不知情的。
果然,听完傅希言的叙述,许越气得面色通红:“妄作胡为!妄作胡为!”
傅希言怕他站不住,忍不住伸手去扶,周忠心被裴元瑾隔空拍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冲,刚好抢在傅希言之前,踉跄着将许越扶住了。
许越平了平气,推开周忠心的手道:“我明日去通判府,令兄乃是书院学子,此事定要讨个说法。我夫人那儿,我也会询问清楚。”
傅希言来此是寻求真相,并不是找麻烦,便道:“此事不在书院发生,若上通判府,我母亲出面更合适。当然,若是书院因此对董必孝的人品有所质疑,另有处置,那就另当别论了。”
许越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有些感激地点点头:“心术不正者,如害群之马,自然不能再留书院。”
傅希言说:“我三哥来紫荆书院大半年,一直平安无事,突然惹出这样的麻烦,实在有些蹊跷。不知院长以为,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许越敏锐地说:“鉴主是指?”
傅希言说:“三哥初来书院,入的是科考班,如今却去了算数班,院长可知是何原因?”
傅礼安是嫡长子,将来必然继承爵位,傅冬温作为庶子,只能科举入仕,故而对学业很是看重,突然转班,若说没有原因是不可能的。
许越捋着胡须,沉思片刻,道:“或与一次清谈有关。冬温在科考班的一名同窗写了篇文章,谈论大丈夫何以立世,略涉及传承香火,冬温当场与之争论了起来,之后便转了班。不过冬温自己是不肯承认的,只说更想精研算数。”
果然,这种事问本人未必得到真答案,不如问校长。
裴元瑾突然问:“谁赢了?”
许越愣了下说:“冬温赢了。”
裴元瑾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傅希言心想:还好院长没说那个同窗姓甚名谁,还好他三哥辩赢了,不然他家可能今晚就要断香火了。
他又说:“听闻院长从洛阳回来之后,便遇到了一些麻烦?”
许越面色微凝。
“我并无他意,但三哥与院长走得颇近,还将贴身侍卫借给您,”傅希言缓缓道,“我在想,他昨日遇险,会否是一种警告?”
许越背过手,走到书桌旁,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纸,递给他。
傅希言接过来一看,竟是许越控诉建宏帝随意诛杀大臣的文章,言辞之激烈,让人忍不住担心忠心的保镖生涯能不能顶住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许越说:“书院不过怕我暗中投靠了皇帝,这篇文章一发表,自然能打消疑虑。而且,草稿我已经给其他人看过了,他们不会因此做无谓的事。”
也就是说,董必孝和方姑娘对傅冬温下手,背后并没有书院其他人的影子。
傅希言将文章递还给他:“恕我直言,洛阳之事,只是捕风捉影,院长何必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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