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瓶子胡乱摸着,却不知道要怎么打开,季一粟终于有所动静,抬手拿走他的瓶子,轻而易举打开了盖子,递给了他: “喝罢。”
年渺握着被打开的瓶子,犹疑着想再威胁他一次,威胁喝下去后他就得跟自己和好,可他到底没有敢这么做,只怕季一粟更加厌恶他。
他仰头,将瓶子里的液体一口气灌了下去。
悲恸欲绝的情绪如洪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伤心得不能自已,只能抓着季一粟的胳膊才能让自己勉强站立,有泛着淡淡绿意的水滴落在了他灵体间的那块碎片上,将碎片包裹住,碎片试图反抗,却如同琥珀里的昆虫无法反抗,很快被融化成一滴水,掉落在了他的心里,像是谁不小心丢失的一滴眼泪。
水滴落在心上时,年渺的心仿佛被灼烧一下了,疼得厉害,他蓦然安静下来。
季一粟单手解开了一直蒙在他眼睛上的月光带,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渐渐显露起来,湿漉漉的,带着茫然无助和恐惧,一点点抬起,最后对视。
“看见了么?”季一粟问。
年渺愣愣的,半晌才迟缓地点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离自己远去,他拼命想抓住,却怎么都摸不着。
“看见了就好。”季一粟沉稳道, “把我的身体也给我罢。”
年渺的身体再次一僵。
他还抱着侥幸的心,觉得季一粟这么久都没有来找他要,一定是忘了,可是自己的身体怎么会忘呢?季一粟只是不想见他而已。
今夜这一见面,就要把所有前尘往事解决,做个断。
他专注而贪婪地看着季一粟,看着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看着对方尚且沾着水光的唇,就在刚才,他还亲过,所以唇色要比平日红一点。
似乎眼睛刚刚好,没有听到自己在说什么,季一粟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把我的身体给我。”
他被伪妖的镜子偷去的,都在年渺手中。
年渺踌躇着,眼睛依然舍不得离开他的脸,仍然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小声问: “我把药喝了,身体也给你,你能不能原谅我,不要讨厌我。”
季一粟道: “我没有怪过你,没有原谅不原谅的说法。”他看着年渺眼中放出来的希冀的光,继续道, “可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年渺,我们是两条路上的人。”
他说得委婉,似乎尚存最后一点情感,年渺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为什么,就是,就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就得离开我么?”他似乎忽然明白了问题根源,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眼巴巴哀求, “那我,我以后不喜欢你了,我不喜欢你了好不好?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
季一粟打断他: “是我早应该离开了。”
年渺的眼角已经红透,眼眸里也布满血丝,脸上全是泪痕,已然哭得肝肠寸断,这样的眼睛一定很难受,他想伸手摸一摸,问问是不是发烫发疼,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雏鸟终究要离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以你现在的能力,早就不需要我了,以后要当一个真正的大人。”
这句话年渺曾经听过的。
上一次,季一粟要离开他时,也是这么跟他说,最后还不是回到他身边。
“把身体给我。”季一粟说了第三遍。
事不过三,年渺不敢再惹他生气,一颗又一颗的黑色魔珠出现在他手掌心,又跑向季一粟的手里,消失不见。
等最后一颗魔珠也收回,年渺忽然抱住他,似乎还想再亲上去,这一次,季一粟没有再让他得逞,将他定在了原地,无情地掰开他的手,继而转过身: “别再做这些无谓的事了。”
他今夜就是来做个了断的,哪能继续纠缠不清。
“季一粟!”
年渺几乎要撕扯开喉咙的喊声在他身后响起。
这是年渺生平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没有人会这样直呼师兄的名字,一声“季一粟”,将两个人的关系完全改变,再也不是纯粹的师兄弟,要么是最亲密的人,要么是陌生人。
那一声太过凄凉决绝,季一粟忍不住顿住脚步,但没有回头: “还有什么事?”
年渺的声音轻缓,冷静而隐忍: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对我,真的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么?”
他的话音未落,季一粟的回答已经出现: “没有。”
“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季一粟转过身,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睛: “没有。”
年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他,甚至有些陌生和恍惚,可是他第一次见到季一粟的眼睛是如此淡漠,淡漠到好像他们从未相识过。
没有犹豫,没有起伏。
他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和希望。
“你走罢,我这辈子再也不要看到你。”年渺的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缓慢而清晰, “不是这辈子,下辈子也不要,生生世世,都不要见到你。”
季一粟看着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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