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一个朋友,也没有了。
太阳完全隐去了锋芒,正是晚霞满天,绯红,橘红,粉红,粉紫,如画笔涂抹渐渐晕染开来,飞舞而落的茜红色薄纱罩在人间,让一切都变得朦胧而梦幻,连少年被磨砺得锐利的脸都变得分外柔和,连明澈的眼眸里都映着绯色的霞光。
百里乘风怔怔地看着他,目光凝结在了他脸上。
万物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下来,晚风不再吹拂,树枝不再摇动,人的心脏也停住了跳跃。
心虚让年渺垂下眼睛,不敢与他对视。
这个移开视线的举动,却让百里乘风惊醒过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颊被霞光染得更加绯红,连忙低下头拱手行礼: “这位一定是……大嫂了。”
他在西北,只听闻大哥突然要娶妻的事情,却不知要娶是的什么人,似乎是在家里借住过有一段时间的客人,修为,属性都和大哥极为匹配,而且人也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可以说佳偶天成,最是般配。
他心里替大哥高兴,但也疑惑,这样的人,自己怎么没听过见过。没想到今日刚回到家,就偶遇到了。
这样的容貌和身姿,除了那位传说中的嫂子,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他听到嫂子轻轻“嗯”一声,迟疑叫了一句“三叔”。
大概是还未过门,又不曾见过,这声“三叔”叫得极为艰涩,却不知怎么的,让百里乘风心口一疼。
不知哪里来的欲。,望,在叫嚣让他抬头再看一眼,他却极力克制着,根本不敢,最后还是扛不住诱惑,又望向了那张脸。
这次看到的,只是低垂的眼睫,却让他根本挪不开,只觉深深的眷恋和悲伤在心里逐渐蔓延。
嫂子的确美貌无双,让人移不开眼,可他并不是因为对方的美貌才盯着,而是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嫂子,并且和对方相识许久,有过深深的羁绊。
直到嫂子被他看得愈发不自在,他才如梦初醒,头低得更低了,慌慌张张解释: “嫂子莫怪,我只是因为……看到嫂子,就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好像以前就在哪里见过。”
他是对方丈夫的弟弟,直勾勾盯着看,实在太失礼了,不但是对嫂子的亵渎,也是对大哥的不尊重。
他听到了嫂子惊讶的声音: “你以前见过我?”
见过,一定是不可能的,因为嫂子这样的美人,即使只是看过一眼,也一定会铭刻在心,不可能忘记,可是在这之前,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也许是在梦里见过罢。
但是这话他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着实有轻亵嫂子的意思。
百里乘风暗暗吐出一口浊气,不断安抚自己异样的心跳,边想边慢慢答道: “没有见过的,但是我见到嫂子,就觉得亲切,想必前世大哥和嫂子就是伉俪情深,与我是一家人。”
这些年他着实成长了太多,就连说话,都不像年少时口无遮拦,趾高气昂,而是字字斟酌,合乎人情世故。
时光如流水,温柔平缓,却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每一个人,将一切磨平。
年渺蓦然十分感伤起来。
他轻声问: “你院中的凤栖梧桐开得正好,怎么忽然不要了?”
“之前是喜欢的,但这次回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它们总觉得心里难过得紧。”百里乘风笑了笑, “若是嫂子喜欢,不如都拿去。”
年渺摇了摇头: “我也……不喜欢的。”
他想起慕情湖畔季一粟为他种下的凤栖梧桐林,还有风铃花小道,此生怕是再也不想见到这两种花了。
百里乘风忍不住问: “为什么?”
“太艳了些。”年渺道, “别人都凋谢了,它还开得那么艳,无端叫人难过。”
原来自己看到凤栖梧桐就难过是这个原因,百里乘风有些释然,低声道: “原来如此。”
年渺觉得有些局促,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过身,想了想道: “我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百里乘风恭恭敬敬道: “我送嫂子回去。”
年渺淡声道: “不用了。”
百里乘风也没有坚持,俩人客客气气告了别。
临走的时候,年渺回眸看了对方最后一眼,看见了百里乘风抬起的脸上满是泪,映照着绯红的霞光,闪闪烁烁。
他微微一怔。
为什么,明明他抹掉了百里乘风所有的记忆,一丝一毫都没敢留,百里乘风,还是对他有所印象?看到他还是会流泪?
目送新嫂子的身影消失,百里乘风莫名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身体都是紧绷的,好像遇到了什么值得高度集中的可怖事物。
他愣愣地站着,望着那消失的背影良久也没有动弹,直到夜色沉沉,才恍然如梦初醒,觉得脸上冰凉一片。
他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了满脸的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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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量快了qaq明天的太刺激了分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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