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年没想到林洵会这样说, 瞬息之间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摸清楚了个大概。他微怔了一下, 旋即露出一抹更加灿烂的笑来。
这一番折腾下来, 日头已经渐渐看不到了踪影。街上有几户人家已经挂起了灯笼取亮。天光暗淡,远处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
时间已经不早,四人相视而笑,彼此恩情交往尽在不言之中。马车载着林洵林霜叔侄二人朝林府方向驶去,方砚知和沈舒年在原地注目片刻, 就见马车帘幕被一只纤纤玉手挑起,林霜从车窗探出头来,一张娇俏的面容笑靥如花, 朝着他们挥手告别。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的影子, 方砚知感慨万千。穿越过来虽然遇到了许多艰难困苦, 可这一路走来,却还都算幸运。
他和阿飞成为了彼此之间可以相互依托的好朋友, 认识了周棠那精灵古怪的小丫头, 又碰上了林霜这骄傲洒脱的大小姐, 甚至还结交了林洵这样看似严肃实则体贴后辈的长辈。
最重要的是,那天清晨上山采取材料, 机缘巧合地在灌木丛中碰上了一个昏倒山头的人。他那时正缺帮手,同时又有那么一点想要和人交往的私心,于是便自作主张地将人带回屋内洗刷干净,又不容拒绝地将人扣留在了自己身边。
方砚知至今都觉得缘分当真不可思议,若他没有上山,没有去往那条小路上,没有由着这一点私心膨胀发酵,是否他和沈舒年今世的缘分便会消失殆尽。
所幸上天待他不薄,让他遇到了沈舒年。
方砚知心上软成一片,衷情在他心中翻江倒海。可若是对着沈舒年全盘托出,未免显得太过矫情。他没有挣脱沈舒年牵住自己的手,却实在好奇身旁这人此时此刻是否会和自己有着一样的心境情绪,于是眼眸一瞥,偷偷摸摸地盯着沈舒年的侧脸看。
沈舒年面部轮廓完美的近乎无可挑剔,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一双钟灵毓秀的眼睛不含任何杂质,灰色的瞳孔看起来深不见底。
他还是那一派清风朗月温润如玉的气质,可能是今天一天之中发生了太多变故,昨天晚上又陪方砚知喝了半宿的酒,他的眉眼之中略有些疲惫之色,却强撑着不肯在方砚知面前展露半分。
方砚知看出了他的疲倦,心下不忍,再不想要让这人跟着自己东奔西走。更何况一个下午毫无停歇,这样一趟下来,自己也是浑身酸痛,不良于行,半步路都不愿意走。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出门前灵机一动往身上塞的些许银两,不仅贿赂成功,从衙役口中套的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居然还剩下一些,足够他租一辆马车,带着他和沈舒年舒舒服服地回安庆村上去。
他轻轻捏了捏沈舒年的手心,示意他放开自己,说话的声音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温柔:“累了吧,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辆车来,不会让你陪着我走回去的。”
沈舒年轻轻“嗯”了一声,跟着方砚知一起去找租车的铺子。见这人已经渐渐明白通透了与各行各业人打交道的窍门,沈舒年颇为欣慰,看向方砚知的目光中都带有隐隐约约的骄傲神色。
他想着,若自己有朝一日不能继续陪在方砚知的身边,这人也能凭借自己出色的能力和待人接物的情商,成为一方大人物。
方砚知不知道沈舒年心中这些弯弯绕绕,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等着马夫前去装备马车。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路边屋舍挂着的灯笼一盏一盏地亮起,落在沈舒年的眼睛里,像是落了一点一触即燃的火星。
二人在马车上并肩而坐,感受着车轮路过土坑泥块时产生的阵阵颠簸。道路两旁树上不知名的鸟叫声叽叽喳喳,静谧又吵闹,夹杂着不知是青蛙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悠长的叫声,此起彼伏,混着车轮滚滚上演了交响乐。
方砚知掀起帷幕向外看,已近中秋,高悬天边的明月越来越圆。他看着这洁白无瑕的月亮,感受着月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想,若是能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上一生,好像也不算太坏。
方砚知原本还在想着回到家里后马不停蹄地去接周棠回去, 没想到他急匆匆地去了阿飞家里,就见屋内正中间只坐着他一人,周棠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一边朝着屋内走去, 一边左瞧右看, 却没看到那活泼能干的小姑娘:“周棠呢?我还得将她送回家里去。若是晚了, 她母亲该着急了。”
阿飞往桌子外推了杯茶, 方砚知看了一眼茶杯,顺势在桌边坐了下来。
“我见你下午迟迟不回来, 便知道这件事情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阿飞喝了口水, 接着说道, “那小姑娘确实懂事, 在我这样一个不认识的人家里也不吵不闹的。”
“我看天色渐晚,也不方便让一个小姑娘在我这里待得久了。为了避免闲话污了她的清誉,我就让她告诉了我家里位置,下午的时候自告奋勇地亲自将她送了回去。”
听到周棠安全无事地回了家,方砚知舒了口气。现下总算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办得妥善完毕, 紧绷着的身子顿时松了下来,肩膀也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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