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喜欢这边吗?”何霜问。
“没有不喜欢。”
“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惊讶?”
“你在舟口镇所见物事,哪件最让你惊讶?”
何霜下意识地想说没有,脑中噼里啪啦闪过一连串画面,她改口道:“暗门、东山。”
徐元礼沉默了片刻,道:“与天地本身之力相比,人类所造之物,并不超乎常理。舟口镇虽然各方面都落后于这边,但镇上人自小生活在巨大的奇景中,对方外之物不感到惊奇很正常。”
“可是,”何霜对他的淡然很不服气,“徐致、蒋斯微、徐元青、元轸,还有镇长……你们镇上明明还有很多人对我们这边很好奇,就只有你!”
“你常说要尊重你的判断和见解,为何这时却要我同别人一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
车子默默行进了一段路,徐元礼主动道:“你为何执意要见我惊讶呢?”
“这是我的家乡,我给你介绍的时候很自豪,希望你给点反应,就这样。”
“若我假作惊奇搪塞你,你会高兴吗?”
他的话令何霜沉默了,引发她对自身的思考。她以前从来不会在亲密关系里反省自己,对过去的她而言,一段恋情的目的是为了开心和自在。所以,尽管自己身上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她会暗暗希望对方全方位接纳自己。她承认,她一直是个自私的人。
近些天,她和徐元礼朝夕相处,吵架没有,总有一些小小的摩擦和龃龉,她是藏不住心事,遇事需要及时摊开解决的人,以前,她会任由情绪带着,对方如果逻辑思维不够强,往往败于她的口才,如果对方选择冷暴力,她也会二话不说远离,她不是内耗自我贬低的性格。遇到徐元礼之后,她发觉,亲密关系更考验两人对待冲突的处理方式。徐元礼以前也是回避争执的人,但最近,她不止一次发现,他在改变,他开始学会照顾她的情绪,先给予双方缓冲冷静的时间,到适当时候,再以温和的方式提出问题。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太……”最严苛的那句自省,何霜终是没能说出口。
徐元礼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开车,不许乱动。”何霜严肃认真地说。
“不想见你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何霜道,“就是你这个人太好,容易衬托得我很差劲。”
“你也常常让我这样。”
“让你哪样?”
“你太好,衬托得我很差劲。”
何霜终于笑了出来。“我哪里好?”
“你懂很多。”徐元礼道。
“比我懂得多得多的人,我们这边大把都是。”
“你很勇敢。”
“比我勇敢得多——”
“若比你好的人真有那么多,为何那位十几年未见的同学仍对你念念不忘?”
“喂!”何霜哭笑不得,“他哪有对我念念不忘?”
“有。”
孩子气的话,他说得格外真诚,何霜一下子笑出声来。至此,她的情绪已经完全缓过来,知道他在吃醋,心情更加灿烂。刚好下了高速,她把车窗摇下,音响也一并打开,任由春风带着音乐在车里打转。
然而这还不算何霜一路好心情的峰值。
是即将抵达终点时,两人连听了几首粤语歌,车里突然响起徐元礼低沉的声音:“你分明见过我惊讶,次次因你而起。”
当时,车里正在放一首熟悉的老歌,是杨千嬅的《少女的祈祷》,真就那么刚好的,歌词完全说出何霜的心声:“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何霜回家前没和爸妈说自己带了徐元礼,所以当两人一起出现在家门口时,来开门的何爸当先愣在门口。
何霜小声喊了句:“爸。”
“元礼见过伯父。”
“啊,哦。”何爸从漫长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接过徐元礼手中的礼盒,对何霜抱怨道:“怎么带朋友来不讲一声?”
“妈妈摔跤不也没有跟我讲吗?”何霜道,进门拿了双鞋给徐元礼之后,她双眼四顾,“妈呢?”
“去买菜,还没回来。”何爸道。
“都摔跤了还去买菜?”
“早好了。”进门后,何爸的注意力始终凝注在徐元礼身上,忽然有些手足无措似的问何霜,“霜霜,你朋友,喝茶还是?”
何霜闻言回头看了徐元礼一眼,见他姿态从容地站在自己旁边,一点见长辈的紧张都没有,不由生出些吃瓜看戏的心态,答何爸话道:“你问他自己呗。”
徐元礼见状,没等何爸问,主动道:“伯父家里有什么茶?”
“有铁观音、普洱,还有些朋友送的黑茶。”何爸欣然道。
“伯父若不介意,可否让晚辈试试?”
“试试什么?”
“泡茶。”
何爸愣了片刻,往何霜处看了一眼,何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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