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很痒,大概是在愈合。
仙姑苦笑。
什么都没用。
她说:“或许,我们有时候就是该遵从年轻人的想法,他们有自己的注意,你求来再多的鱼,他们不肯像自己的祖祖辈辈一样,一辈子当渔夫,你又能如何?”
村长的眼瞳中瞬间暴露狰狞的血色,继而沉寂,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阴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叫我们信仰河神的。”
仙姑抖了一下。
她天生神异,能见鬼神,且聪颖长寿,同龄的人早已化成地上一抔黄土,可是她还活着,她知道,那是一条有灵性的河,那河中有神。
神赐她福泽,所以她希望这里的人们像她一样,都热爱这片土地。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村长很生气。
从他还是个孩童开始,大人们就告诉他,要尊重仙姑,要信仰河神。
他们如今能够平安健康,全都是因为仙姑保佑,那是可以通灵的仙姑;他们如今能够吃饱,全都是因为河神的赐予。
结果,到头来,河神已经成了他们村子里面不可分割的信仰,可是仙姑却开始说是他们不该?
是谁说的,他们生于这片土地,长在这片土地,他们绝对不能离开这里、背叛这里!
村长转身就走:“不管你来不来,我们都要拜河神。”
仙姑的身子好像更佝偻了一些。
……
宋眠两三步追上了阿香,问她:“你要带我去哪儿?”
“山上。”
“山上有什么?”
阿香看了宋眠一眼,然后说:“有村子里的人。”
大概是已经想开,所以不等宋眠再问,她自己就继续说道:“村子里有几个离开的年轻人,他们跟春生是好朋友,他们带着春生的尸体躲进了山里面,那个地方只有仙姑知道,村子里的人以为他们全都逃走了,跑到外面去了,可是他们走不了,至今还被困山里。”
“他们为什么要逃?”
阿香抿了抿唇:“因为他们带走了春生的尸体,春生的尸体……”
宋眠没听见后面的话,不知道是因为阿香走得太快,声音全都化在了风里,还是因为她根本就没说后面的话。
宋眠追随着阿香一路上了山,宋眠的心情有些诡异,因为她想起了福贵在山上那个隐蔽的山洞。
如果那些人是住在山上的,那他们知不知道福贵那个山洞?
一阵山风袭来,吹起了宋眠的裙子,宋眠感觉到了一些凉意,她站在半山腰上,看见了一个背着筐的身影,那人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灵活了,宋眠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福贵,他又上山来了。
风越来越大了。
河边,祭台高高搭建而起,桌子因为不平整的地面,被风一吹就开始摇晃,连带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血红肉块也轻微的一起颤着。
最高一层上,金红色锦鲤被装在一个红盆中,来回来去的游动着。
祭台下,村民们站在村长的后面,手执香柱。
烈风不但没有把香柱吹断,反而吹掉了顶端的香灰,将亮红色的香头吹得愈发红。
金红色的鲤鱼在盆中游来游去,袅袅香烟漂浮在盆上,没有仙姑在旁唱祝词,一些都显得有些诡异,人群中,有人开始忍不住,悄悄去抓自己被包扎着的伤口。
他忍不住开始犯嘀咕。
从前也不是没受过伤,敷了仙姑给的药,第二天就能好,可这次,这伤口怎么一直都这么痒呢。
河中起了波涛。
一开始,村长以为那波涛是被风吹起来的。
但是当那水面彻底沸腾起来的时候,他才惊觉不对劲。
他的手抖了一下,燃着的香头忽然断了。
水面持续的沸腾着,在这泛白的太阳下,在这阴冷的风下,它像是烧开了的水一样,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泡泡浮到水面上,浑浊的爆开,像是地狱中沸腾的油锅。
有人开始慌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啊……这……我这是怎么了??”
第二个出声的人,还没有看见河面的诡异场景,他刚才太用力,所以把胳膊上的纱布抓掉了。
纱布脱落,一抹白色随风而去,终于露出了他发痒的伤口。
曾经化脓的地方已经结痂,红黑色的一块硬痂已经从皮肉伤掀开,但是当揭开那层硬痂,露出来的却不是新生的皮肤。
而是一块鱼皮,鳞片尚未长好,还是半透明的薄鳞。
村长没听见那个人的惊呼。
他紧紧盯着湖面。
沸腾的湖水里,忽然爬出了一个人。
先是一只手。
而后又是另一只手。
河面竟像是一座台子一样,就这样支撑着他爬了上来。
那人动作缓慢,动作一帧一帧的定格,黑色头发飘在水中,像是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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