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吃不上热豆腐,这行军打仗啊,最切忌心急急中出乱,无论什么时候心态要稳,否则敌人打不到自己先崩了。”老护国公看着长孙,重重地拍拍他肩膀,“你从小就稳重,人人都夸你稳重,都说你弟弟没耐性,是个急躁的破性子,但你知道,为何从小我就不准他从军吗?”
周卫看着老护国公,“因为祖父想要四弟走一条与我们兄弟三人都不同的路,跳出护国公府祖荫庇护的路。”
“话是这么说。”老护国公摇头,“因为我看出,他啊,才是你们兄弟几个里,遇到大事最冷静的那个人。他若是投身军中,才是可惜了。明明他有出将入相之才。”
周卫不语。
老护国公背着手,“你是不是想说,他哪里冷静了?从小到大,你都找不到他冷静的地方,对不对?”
周卫终于憋不住,“弟弟有出将入相之才我承认,但您说他性子最是冷静,孙儿真没看出来。”
老护国公道:“那是你忘了一件事。”
他提醒周卫,“你还记得,你弟弟四岁的时候,你们兄弟几个,跟皇子们一起去狩猎。那一日,遇到了一群虎,护卫们拼死相救,你们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更甚至,太子跌下马,扭伤了脚,正有一只猛虎,冲他而去,太子身边那时无人能来得及救他,是你四弟,小小年纪,拉弓搭箭,射中了那只猛虎的眼睛,太子才有机会,用匕首,杀死了那只猛虎,而当时,你们所有人,都慌了,只他与太子,没慌。”
老护国公继续道:“后来,太子养好伤后,找到我,要你四弟入东宫陪读。我起初是不答应的,但他与我说了那一日的经过,他说,若是将他放入军中,他顶多就是受护国公府祖荫庇护的一名将领罢了,但若入他东宫陪他读书,那他将来,出将入相,一代名臣,名垂青史,不是妄谈。我思索多日,答应太子,暗中谋画,送他入上书房,再顺水推舟将他踢去了东宫。”
他叹气,“无人知道,他入东宫,是太子所求。秦太傅用心教导,太子费心栽培。怎想到,儿大不由娘,倒头来,便宜了……”
他想说“便宜了苏容那个小丫头”,但又想到,大梁能在大魏的铁骑下保住江山,能有十六年安稳的日子,珍敏郡主唯一的女儿,倒也值得他赔人家一个孙子做女婿。
要赔就赔好的,所以,当初,他才订下了周顾,没选周澈,但那时,也是没料到,南楚王竟然是个混账,不入后宫,多年来膝下无子,只苏容一个女儿,他不能娶进一个孙媳妇儿入门,反而要搭进去最耗心力栽培的孙子,真真是让他赔了个底穿。
他郁闷地摆摆手,不想多说了,“听我的,安营扎寨吧!让士兵们,好好休息休息。”
周卫应是,他向来不质疑祖父的决定,如今听祖父提起,他也想起了,那还是很小的时候,他就跟在四弟身边,身为长兄,父亲叔叔们都已不在,他要照顾弟弟们,所以,几乎是寸步不离。当时太子栽落下马,一只猛虎对太子冲了过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他当时都吓傻了,的确是四弟,小小年纪,搭起他手里的小弓箭,拉弓搭箭,射中了猛虎的眼睛。太子抓住机会,抽出匕首,与猛虎搏斗击杀。
后来,太子杀了猛虎后,看了一眼那支小小的特制的弓箭,又看了四弟一眼,白着脸,似乎想说什么,陛下和祖父带着人赶到,所有伤员,被送回。
后来,太子是亲自登门一趟,但东宫没送谢礼,没弄的大张旗鼓,他以为,两府为了避嫌,事情也就那么过去了。毕竟,当时太乱了,除了他,没人注意四弟救了太子。
直到,四弟不满祖父不让他从军,被押着去了御书房,在御书房大闹,气的先生们每日下课都跑去找陛下告状,那时,秦太傅出了名的严厉,陛下被烦的够呛,也为了试探祖父,便起了心思,将四弟踢去了东宫,而祖父,顺水推舟,摇着头说自己也管不了,遵了陛下的旨意。
原来背地里,是因为这么一桩事儿,多年来,他都忘了。
他惭愧地想,身为长兄,他的确很多地方,不及弟弟。他这些年,将精力都放在军中,祖父说他适合军中,比他父亲这个年纪时,做的要好,足够撑起护国公府的门楣,这就够了。对朝中暗潮涌动阴谋阳谋,都不曾插手,也不需要他插手。
他父亲战死后,他年少,陛下故意压着父亲的爵位,他在世子的位置上,一待多年,没有袭爵,祖父告诉他,不必着急,护国公府的爵位,他父亲的爵位,早晚是他的,陛下给,还是将来太子登基新皇给,总之早晚都会给。
他只需要静下心,专心练兵,因为大魏与大梁,早晚有一战,他将来,是要上战场的。既然早晚要上战场,他该练的就是本事和养气功夫,否则将来妻儿老小,被他扔下,就跟他与弟弟们小时候一样,父亲叔叔们,一个都没回来。他不希望,他的孙子们,也落得一样的下场。
他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快步去了,很快,便通令全军,原地休息。
老护国公住进军帐里,就着炭火,一边烧红薯,一边研究地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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