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是极其不顺眼的,年年打月月打,打起来的时候不互相抓了放血祭天就不错了,没什么同族之情的。
奇霞族与利基族的地盘虽然有个相对的位置,但也是犬牙交错的,这也与他们祖上的互相攻伐有关。当然,现在也还是互相打。等等。
祝缨一边跟他们说话,一边顺手扯了些地缝里的草茎,草茎在修长的指头上绕来绕去,不多会儿,她就扔了只蚂蚱给那个跑掉又跑回来的小孩儿玩了。
她也与他们聊天,说:“我们那儿一个月有三次圩,我小时候最爱逛了,也不买,就看。他们可烦我了。”
看到阿苏洞主来,人们都站起来避让,祝缨也拍拍屁股站起来:“你这里可真好啊,他们好像都不会烦恼。”
阿苏洞主道:“他们把烦恼的事情都让给我了。”
祝缨看到刚才还与她聊天的人都快散光了,知道今天也就到此为止了,她笑笑,问:“明天还是一早赶路吗?”
“当然。”
“好!”
…………
第二天,山里却下起了小雨,湿气渐大又变成了雾,群山都漫在了雾里。
阿苏洞主将赵苏叫了过去,问道:“这样的天气你义父还能走路吗?”
赵苏道:“他一定会赶路的。”
那边祝缨也担心阿苏洞主的身体是否适合赶路,虽然头一天说好了,她这一天依旧是派了人去问阿苏洞主是否需要休息。
阿苏洞主对赵苏道:“他真与山下旁的官儿不一样。”阿苏洞主年轻时也与官员打过交道,那些人不要说想去他的寨子里了,连临近的地方都轻易不会去,哪怕是骗了他阿爸去烧死的时候,酒宴也是设在山下让他们这些首领下山去。
冒雨进山的事情就更是不要提了。
赵苏沉默不语,他夹在义父和舅舅中间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
祝缨穿上油衣,见阿苏洞主和那位树兄身上也有油衣。再看阿苏洞主的随从们,都穿的是蓑衣,她这边的随从也多穿蓑衣。看到人人都有遮雨的工具,祝缨收回目光。
赵苏也是穿的油衣,跟在祝缨身边,道:“雨天山路难行,马蹄易滑。”
祝缨道:“我省得,实在难行时就下马步行便是。你舅舅的身体还吃得消吗?”
赵苏道:“舅舅上了年纪了,不如早些回寨子里休息。他近来已很少出寨子了,是很想与义父交好的。他……唉,义父去寨子里见了我几位表哥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了。”说着,一脸的苦笑。
祝缨道:“与我猜得差不多。不要苦着脸,不问你一定是有原因的。”
“您看得出来?”
“你也能看得出来。只是你总把精神耗费在无用的事情上才遮了眼。福禄县是你父母之乡,你既熟本乡又熟山寨,却把自己活得不痛快。真该把你扔到府里、州里、京里去。”
“义父?”
祝缨摇摇头,与阿苏洞主一同上路了。
这一路他们愈发的沉默,雾也越来越大,东西都看得不大清楚了,祝缨只有在爬到另一座山的半腰的时候才隐约看到了附近一座矮山的山顶很平,仿佛是有田地的样子。期间也听到了几声水牛悠长的叫声,却又找不到牛在何处。
祝缨让队伍暂停,命随从用绳子一个接一个地连起来,她拿着绳头以防有人走失。阿苏洞主见了,心道:好仔细。
他们中午的时候吃得更简单,大家都下马,撑起了硕大的桐油伞,祝缨与赵苏等人在伞下就餐,童波等人就戴着斗笠站着嚼干粮。四下除了雨声就是咀嚼声,喝的水是临行前从小寨里装的,味道甘甜,比县里的水还要好喝一点。京城的甜水井也不能比。
吃过了又上路,雨、雾和大车又拖慢了行程,他们中间又往一条岔路上一拐,进了另一座山寨,阿苏洞主已露出了疲态,道:“今天先在这里歇下吧。明天就能到我家了。”
祝缨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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