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娘子,抱回来一对双,两个小闺女,说以后就是她的孩子了。”
祝大道:“咋想的?也不抱个儿子,以后咋顶门立户……”
祝缨看了他一眼,祝大不吭气了。
花姐轻声道:“她打外头抱来了,不是梧州的育婴堂。她与小丫一人一个,又说,小丫不是她的丫头,认了小丫做妹妹。”
户籍嘛……在梧州改户籍还是很容易的。
祝缨问道:“孩子是什么来历?”
“没说。”
张仙姑道:“不知道最好,这样以后也没人找过来啦。倒你们俩……”
“什么?”
“你都三十了!不能没个后呀!你这,身边儿一堆人的,也不得个闲。我跟你爹商议,要不……就算自己不生,咱从小抱一个来,就说外面有人给你生的。一生出来就抱来,从小养着,不叫他知道是抱养的,以后也是一样。”张仙姑压低了声音。
祝缨道:“别瞎琢磨。”她心里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就仿佛自己还没死,但是别人看自己财产中的每一文钱,都像他要收入袋中的“遗产”似的。
突然之间,祝缨就明白了为什么皇帝不喜欢太子了。谁能喜欢一个会把自己的财产变成遗产的人啊?!就好像是说,“有了他你就可以去死了”一样。
那不得把家业攥到我咽气前的最后一刻?!活着的时候谁也不给!这样他们就得老老实实听话到最后一刻。
祝大道:“你可不能不讲理啊!”
祝缨冷静地说:“抱别人的来充当自己的,必会有人告诉他原委,到时候想找亲生父母也是人之常情。到时候你要怎么办?不许他搭理亲生父母?那不好吧?要是与他亲生父母相处,怎么处?我图什么呀?
次一等的受人挑唆,怨恨你害得他骨肉分离。你壮年的时候他还不能如何,等你老了虐待你,你受得了啊?看热闹的人还要说一句这是夺了别人孩子的报应。
都是养别人家的孩子,何必给他们养子的身份?不如就给学生的身份。天地君亲师。学生背叛老师,也是要受人唾弃的。且学生可以有很多,可以优中选优,这样我也放心。”
张仙姑道:“别把人想那么坏。”
“你敢赌?还是以前没见过翻眼不认人的?”
张仙姑叹了口气,道:“我们活着还能跟你就伴儿,我们要是死了,你可……”
祝大也说:“外姓人靠不住啊!”
花姐一直沉默,此时说:“干娘怎么说这样丧气的话?小祝也说了,学生是不错的。干爹,您要担心男学生靠不住会霸占家产,我这儿还有女学生的。”
张仙姑和祝大沉默了一阵,勉强振奋了一点:“那学生,也得好好选啊……”张仙姑又说花姐:“花儿姐,你也只要学生啊?”
花姐微笑道:“朱家已经有后嗣了,我与娘对朱家也算有交待了。我自己么,还是想照着自己的心意过。”
祝大道:“你们这是拿子孙后代来换官儿做啊。”
祝缨道:“那换不换呢?先说好了,换了,眼前什么都没有,别想着抱着庄子养子孙后代。就跳大神,做官,还是多生儿子一家子一起病饿而死?”
祝大怏怏地道:“那换完了,就该下一笔买卖了。有什么能换个子孙满堂的?”
祝缨看这件事跟他们还有得磨,只好抛出一个杀手锏:“不出意外我明年底就要回京了,你们心里有个数。”
“啥?”祝大的声音大了一点,张仙姑掐了他一把,祝大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山里咱们家庄子不就白瞎了?”
祝缨道:“怎么这么说呢?别业不还是在那里吗?”
“咱都要走了!”
祝缨做了个手势,让他安静下来,道:“官员不得在所辖之地置产。现在不过仗着在山里,又是羁縻,离京城又远,含糊着罢了。认真算起来,这个别业未必合法。从梧州卸任,这庄子反而能过明路了。”
这也是她没有坚持非要再干一任的原因。她都不是梧州刺史了,还不兴在梧州置个山中别业?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老两口,祝大道:“那……现在还是不能声张,是吧?”
张仙姑埋怨道:“你个老不死的,都是你,坐在放赖非得叫个‘祝家庄’!晚两年你能死啊?闷声发财你知不知道?非得弄得人都知道那个叫祝家庄!”
祝大被她说得脖子愈发往下缩,腰愈发弓,嘟囔道:“我这是为了咱们家!”
祝缨道:“就叫祝家庄也不碍事。把州里的事务处置一下,咱们还进山。那是咱们家,得好好收拾。娘也别怪爹,这事儿有弊也有利。”
如果给别业起个雅致一点的名字,可能外人会一时迷惑,但是别业里的“自己人”也会困惑。把“祝”字的招牌给“自己人”记牢,是利大于弊的。你不起名,别人就要管那里叫“石头城”了。
祝大添了一句:“就是。”
祝缨关切地问祝大:“爹喜欢山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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