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得更好的,差的就是活不下去。
但是安南人除了活,也想过得更好一点,于是不时有人出山去做工、贩货,改善生活。时日久了,便生出许多违法之事,走私反而不是最讨厌的了。有的人会做贩卖人口的勾当。
以前这样的事是很少的,因为路不通,语言不通。现在这两条在一定程度上被祝缨解决了。以前都是互相掳掠奴隶贩卖,现在是人贩子诱骗。
也有正经做工贩货挣到钱的,故而起初并未察觉有异。近来有一个从北边逃出来的人告到了官府,被骗去贩卖、受到虐待,已有同伴被转卖他乡,也有逃跑被打死的。祝青君又开始清查人口,核对出数例。人口还没统计完,总数未知。她已写了公文给祝缨,自己这里也要与陈放交涉才好。
刘昆听了,不假思索地道:“这是重罪。”安南废奴,但中原仍有良贱之别,买良为贱是入刑的。
祝青君道:“不错。正是这样。”
“我知道怎么写了。”
写了一封比较客气的公文出来,刘昆解释道:“看他怎么回,若是不理会,又或者无礼,再说明白也不迟。再不济,与他把官司打到朝廷,这件事不能默默认了。虽然他们要管也管不太多,但要留下一个话头,以后再有事,可以拿出来说。是先礼后兵,埋条线。”
“好,听你的。”
哪知陈放回复极慢,公文也不是陈放写的,他只胡乱签了个名,说:“会检查往来行人。但往来的人都有安南签的文书,也不知道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
这也算是实情。
刘昆道:“要不,咱们先设个局,抓到人牙子,拷问同党。拿到名单,让陈放抓人。”
祝青君隐约觉得不对:“陈大郎一向热情,现在这倒有点官样文章在内。放到以前,你这主意,他早想到,与咱们协商了。我亲自写一封信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了。设局的事,也先着手。”
“好。”
很快,祝青君收到了陈放的回信,亲笔,先是道歉,说之前太忙,多有怠慢。接着解释了原因——陈萌病重。陈萌上了七十岁,见天拆解冼、郑,不是他不想压冼,而是皇帝护冼。前有立了个傻太子,后来连这个傻太子也死了。又有国政烦劳,兵戈才息。撑到现在算陈萌身体好。
陈放如何能安心?
信里又说,贩卖人口的事他知道了,这就让人查去,只要祝青君这儿有线索,他就抓人。信使又另带了一封信是给祝缨的,祝青君派人与他同去西州。
人刚走,祝缨的回文也到了,上面写得简洁:先与陈放协调,他要不在意,就告诉他,他要不管,安南就自己派人北上抓犯人了。
祝青君将公文递给刘昆:“还好,陈大郎有眼色。”
“节帅行事这般……干脆?”刘昆有点担心,在安南这些日子了,安南固然不错,较中原实力为弱,她担心说话太嚣张会不会不好。还好,陈使君有眼色,她们不用向他放狠话了。
“一向如此呀。”祝青君说。
刘昆喃喃地道:“倒也是,是她能说出来的话。但愿陈使君的信里没有冒犯的话,不会惹她老人家生气。”
……——
祝缨轻易不动怒。
哪怕祝重华过来讨要书籍完了不走,与她聊儿子和苏喆的事,她也没有生气。刘昆跟祝青君走了,虽然祝青君身份不同往日,但都是管着一个州,她有一个女先生,祝重华也就来试一试能不能再讨到一个。
不料刘遨、刘衍各有任务,祝缨不给。祝重华也不气馁,退一步,多要点书籍,这个祝缨就得同意了。
接着,祝重华想调儿子回家:“读了这些年的书,该回家教书了。我的儿子,送到大城里来做学问、享受,怎么能成人?媳妇儿也……不知道算不算我家的,孩子一准儿是不给我家了。这么几年,一事无成,不如回家教书种地,也算个正经生计。”
祝缨道:“他自己的意思呢?”
一说这个就生气,祝重华也小小说了苏喆几句:“又吊着,又不给实信儿,她是个什么打算?这有点欺负人了。她家大业大,不得嫁人,我家也是想娶妻的,不合适就趁早散了嘛!我也不强求。这事儿,不能听那个傻小子的!”
“苏喆啊……”
祝重华道:“我不能说别人的女孩儿太坏。是我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他硬要往上凑,我也不能说女孩儿错得更多。可我家还要这个儿子娶妻生子哩。那一位要不是同我儿子有这一腿,我乐得见她活得潇洒。轮到自己儿子,我得为他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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