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宫人们进来洒扫,无意间瞥见龙床上被子动了一下,吓得扔下了扫把,柯茯苓醒来便置身在一片金黄的帷幔里,他喊住哆哆嗦嗦的宫人,询问:“太子殿下呢?”
宫人见帷幔掀开,露出的是年轻好看的大活人便放下心来,心想或许是新皇的男宠,知道不该多打听,也同时实在什么都不知道,低着头回道:“回公子,奴才不知。”
问过了时辰,柯茯苓才放他走。
柯茯苓想起来昨天那荒唐的事,身上没有黏腻的触感,华阆带着他洗过了,那华阆去了哪里?
现在已经到了午时,先帝便是下葬也该回来了。
不过柯茯苓急着找他又怕见到他,见到华阆,该怎么解释昨晚,又该怎么理清楚两人现在的关系呢,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他从床上下来,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自己竟然穿着一身……不太常见的衣服,鎏金缎绣,黄色的,绣纹似龙非龙,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龙袍,站起身后下身却如同裙摆似的。
柯茯苓疑惑衣服之际听到细微的颤动声音,行军打仗磨炼的耳朵绝不可能出错,那声音来自桌案。
他走过去看,并未发觉桌案有什么异常,心里的怀疑却只增不减,直觉说,让他找找找找。
他半跪在地上,摇动四个桌角模拟那声音时发觉桌角有一处竟可以旋扭。
踩了狗屎运般,连转三个半圈停一下之后,地板“咔嗒”一声。
有块地板凸起一侧,柯茯苓撸起袖子抠起那块地板发觉连接着的三块地板竟然都可以掀起来,与富丽堂皇的宫殿格格不入的灰暗密道出现在了眼前。
柯茯苓表情也凝滞半晌。
他向下试探地伸了伸脚,这地方竟然像滑梯一般平滑,他只能躺在地上滑下去看看。
然后把一身华服蹭脏。
滑到底之后,他站好拍拍后背,居然也不是很大灰,只不过滑下来也太……
不知道这密道为什么这样建造,一想到先皇和华阆都将如同猪肉一般躺倒滑进来就不免发笑。
打量起四周,阴暗的长廊,石壁上点着灯,灯蜡稍稍溶解,前面有人刚来,甚至现在还在,应该是华阆。
除了华阆,这里还能有谁?
他能在瞬间接受华阆给他下药而且对他做了那些事自然也能瞬间接受皇帝居所会有个密道。
这密道如此容易被察觉才是真的有些难以理解。
往里面深入,他看见了一些禁闭的门,试了试都打不开,也不像有人再往前走是一些天牢模样的地方,只不过没有真正的大牢那么破败,倒像是禁锢自由的居所而已。
然后他放轻了脚步,他听见人的声音,还不止一个,如果是华阆,应该已经注意到有人来了才对。
他悄悄走上前去,这间牢房大门敞开,背对着他一身劲装的大概就是华阆,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铁链拴在椅子上,垂下的头发看不清面容。
那个男人衣衫褴褛,皮肉外翻,柯茯苓看了有些感到痛苦,倒吸一口凉气。
听见华阆语气平淡地说:“茯苓,过来见过三殿下。”
还是被察觉到了,当然柯茯苓也没想着隐藏。
“三殿下?”他不是死了吗?柯茯苓还是上前一步,华阆用剑挑起那个人的下巴。
面容憔悴得不成样子,脸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像是用剑和绳子之类的剐蹭鞭打出来的,依稀看出往日旧影,柯茯苓往四周望去,这里墙上简直布满了刑具,这也是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应该就是对最想折磨的人才会使用了。
华阆侧头看了一眼四处打量的柯茯苓便收回视线,眼神有些不自然,视线落回三殿下脸上时冷漠得像看无关紧要的尸体。
三殿下大他们两有个十岁,记得很小的时候对待两人也算亲近,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文雅人,后来有一年华阆突然不允许柯茯苓和三殿下来往了,之后的事便是三殿下野心暴露,一心要和华阆争皇位。
柯茯苓转身去看华阆的表情,知道他也许不忍心杀了三殿下,可是皇位是你死我活的事情,难道真要留他一命关在这地牢里长久折磨?虽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日子久了总是不安心。
还是尽早斩草除根罢。
思毕,柯茯苓走上前去毫不费力夺过华阆手中的剑,华阆也放开了手。
柯茯苓不是第一次帮华阆杀人,他们在战场上也杀过很多人,手上鲜血无数,可是这种秘密单独杀人的事其实是一种折磨,上一次是他杀了雪云珠身边的亲信,使密信偷换,雪云珠错失君心,一朝被权力冷落,竟也不思反抗地躲了起来。
柯茯苓问三殿下有什么遗言要留。
三皇子摇摇头,一身傲骨挺得笔直,最后柯茯苓要动手时他又急忙喊:“慢着!”
他一边以头点地想要磕上几个头一边说:“我儿尚在襁褓,请贬为平民送养!”
柯茯苓为难地看一眼华阆,华阆回以他赞许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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