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风迟滞片刻,看到谢语竹弯下腰,才立马跟着拜下去。
却不知他这失神模样落在宾客眼里,又是一番唏嘘。
“多么登对的人儿,可惜新郎是个傻的,拜堂都得跟在竹哥儿后面学样。”
裴风没听见他们的议论,可心里也极度懊恼。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够分神?
不过谢语竹没有怪他。他清楚,是自己刚才那句突兀的称呼乱了裴风的心神,不禁有些得意,又有些羞。
所幸拜高堂和新人对拜时,裴风没再出差错。礼成时,谢语竹眼尖瞟到,被裴风攥皱的绸带已经因手汗浸湿了一大块。
“噼啪噼啪……”外头,鞭炮爆竹齐声而放,绵延不绝、震耳欲聋。宾客们聚在院子里,重新热烈交谈起来,万分期待即将开始的宴席。
谢语竹拉着裴风进了焕然一新、红火喜庆的卧房,叮嘱道:“你先在这待着,我去招待客人。”
倒不是在教裴风要守赘婿的本分,而是今日还不宜暴露裴风是个正常人。
裴风握了握他的手,眼底是浓浓的爱恋与不舍:“好,我等你。”
谢语竹被他这么一看,突然生出股把房门一锁、直接洞房的冲动。
但他顾全大局,还是暂且离开了卧房。外面宴席已开,二十余桌的流水席在谢家院宅外沿墙摆开,雇来的厨子们忙得脚不沾地,洗菜、切菜、炒菜,一盘盘美味菜肴端上了桌,香味与烟火气弥漫旺盛。
宾客们终究是低估了谢家的喜宴排场,望着满桌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的鸡鸭鱼肉蛋和白面馒头,众人狼吞虎咽,吃得热火朝天。酒都有两种,一种是镇上买的不掺水的好酒,另一种是谢语竹亲酿的甜酒,都是用心准备的。
有人感叹道:“谢三可真是个实在的好人,招一个傻子入赘,这亲事都办得这么漂亮。”
其余人附和道:“是啊,当时裴风摔坏脑子,咱们都觉得这孩子这辈子完了,没想到有福气的人怎么过都不会差!”
“竹哥儿也是,瞧那边,笑得跟花儿一样。往后顺心舒畅地在自己家过日子,不用看别人脸色,看得我都想给俺闺女找个倒插门了!”
也有人酸溜溜地发言:“排场都是做给人看的,花那么多钱有必要吗?新郎还是个傻的,沸沸扬扬传开,生怕不够丢脸的是吧?”
这话说得没良心,引得周围人愤愤不平,指责道:“没必要?你倒是别吃别喝啊,一桌子就属你吃最多。”
那人恼羞成怒:“怎么不能吃?我可是随了喜礼钱,是来做客的!”
别人笑他:“咱们都看见了,你家一共给了两文喜礼钱,你公婆、你男人、家里四个小孩还有你都来吃席,之前在院子里还让每个小孩往兜里揣了一把果子一把糖,可算是吃回本了!”
众人哈哈大笑,那人涨红脸不敢再反驳。按理说,要点脸的这时候都该识相走了,可他不愿,前头锅里还炖着红烧肉呢,他还没吃上,怎么能走?
有了这一出,其他再有犯红眼病的也只能把话烂在肚子里。没了不愉快的声音,一场喜宴下来,宾主尽欢,客人们离开时,谢家人还请他们把吃剩的肉菜打包带走,更让人心生赞扬。
昏礼结束,杯盘狼藉。李玉素给厨子和吹鼓手们结了工钱,包了红包,让他们天黑前快些家去。谢黎谢晨谢明三兄弟则拉上几个小年轻,手脚麻利收拾起来。
裴风出了卧房,简单吃过饭后想要一起帮忙,却被谢明推了回去,揶揄道:“我的好弟夫,留着你的牛劲儿吧,晚上有你发挥的时候。”
听懂舅哥言外之意的裴风红了脸,没再推辞,默默钻进厨房。谢语竹正坐在灶台前,盯着灶膛里跳跃金黄的火焰。
裴风坐过去,问他:“在煮什么?”
谢语竹脸红道:“在烧水。”
顿了顿,他又说:“两个灶都是,我想着多烧点……”
瞬间又听明白小哥儿意思的裴风觉得口更渴了,兴许是离灶台太近,他身上燥热不堪。
水开了,他用水桶装好挑到卧房里,放在沐浴用的木桶旁备用,将剩余的倒入陶土罐温着,又返回厨房,哑声对谢语竹道:“再烧两锅吧。”
谢语竹惊讶地眨眨眼,后又羞涩地垂下脑袋,嘀咕道:“你这么厉害嘛……”
“什么?”裴风没太听清。
这时,李玉素推门而入,捂嘴笑道:“你俩躲这儿来干什么?打算在厨房洞房花烛?”
谢语竹羞道:“阿娘,我烧水呢。”
李玉素明了,催促他俩:“放心,这里交给我,你俩回屋去吧。水烧开了,给你们提门口去。”
“阿娘……”小两口的隐秘心思被戳破,都不好意思待下去,只好先离开。
外面天已经黑了。院里院外,桌椅杯盘都收拾得差不多,借来的也都还回去了。谢晨喊道:“三婶,院子里的地我们就不扫了,今天先回去了哈。”
李玉素冲出来回道:“好嘞,今个儿辛苦你们了,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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