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瞻开着他的奔驰suv过来,装下程闯的五个行李箱后,后座就十分拥挤了。程瞻看着自己的车,嘴角抽搐一下:“你怎么这么多东西。”
?程闯说:“我工作室的东西。”
?程瞻说:“你不会邮寄?”
?程闯说:“你付钱啊?”
?和他哥哥顶嘴的时候,程闯还有点过去的样子,眼神也轻谑地流动起来。是杨爱棠息事宁人地说:“要不你坐方棱的车?我们帮你载行李。”
?程闯一顿:“我不要。”
?程瞻说:“我给你当货车司机,你还不满意?”
?程闯说:“我的东西很重要,我就爱和它们挤着。”
?杨爱棠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方棱。方棱站在自己的车边,车门都已打开了,只沉默地等待他们吵完,做出最后的决策。那辆标致似乎最近洗过,黑漆锃亮,它空荡荡地过来,也许还要再空荡荡地回去。杨爱棠有些过意不去,便说:“那我去那边,你坐副驾驶,你们兄弟俩好好聊聊。”
?程瞻立刻说:“不行,回来。”
?“……”
?最后,程闯两手插兜,独自来到了方棱的车前。
?方棱说:“需要我为你开门吗?”
?程闯抬头,瞪了他一眼,用力打开副驾驶的门,差点把自己也甩出去。
?直到系上安全带,他的脸色也一直不太好。
?方棱眼望前方,程瞻和杨爱棠的车已经发动,方棱跟着点了火,车内响起闷闷的隆隆声。程闯皱了下眉,将车窗降下了一半。
?方棱工作到今也十多年了,但还是只有这么一台标致,车内空间窄小,且灰扑扑地早已过时。很久以前,当程闯还是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留学生,还说过要给他换一台车。
?方棱当然不至于让一个孩子操心这些,但这孩子却很坚持,甚至立了个字据:
?“未来凭此券可向程闯置换好车≥30万,四座非新能源,带智能立体音响和星空顶一台。”
?那张字据后来去哪儿了?他漫漫然地,一时竟想不出。行上高速之后,远处的山和云变得更为冷冽,天色也更阴暗。轻轻地“呲”声响过,程闯将车窗关了,那双薄唇微微张开:
?“你来接我做什么?”
?这不算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他势必要问,方棱也早已想好回答。他一手放在方向盘上,看了眼后视镜,“杨爱棠说要给你庆祝庆祝,订了馆子。”
?程闯冷冷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棱说:“你不想我在的话,我送你到餐厅就回去。”
?程闯说:“你自己想来的吗?”
?方棱一顿:“什么?”
?程闯“哈”地笑了一声,表情很夸张地转过脸去。窗外山影不断后退,狰狞的城市初露轮廓。
?“我应该说过,”程闯慢慢地道,“我最讨厌你这副充大人的嘴脸。”
?一辆又一辆车从左侧飞速地擦过。方棱手心发麻地紧了紧方向盘,又松开。
?“你说过。”他回答。
?程闯说:“你明明不想来,不想见到我,也不想和我吃饭。我从来没有勉强过你什么,方棱——”
?“那我既然来了,你也不必赶我。”方棱打断了他的话。
?程闯蓦然一窒。
?“怎样,”方棱平缓地又加上一句,“是你不敢见我吧?”
?他的目光依然平视前方,但脚下油门加速,一个打弯,超了两台车,再次回到中间道上。
?他知道程闯仍在死死地盯着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兽。程闯的那双眼睛,总是炽热、锋利、敞亮,总是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他的一切情感。这么些年过去,他好像也没有学会掩藏一星半点。
?方棱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和程闯,谁看上去更为狼狈。但亦好在车厢狭小,没有旁人,他们都不必掩饰什么。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五指攥紧了,指节都用力地发白。
?他是大人,他应该先认输。
?于是他将声音放得温和:“小闯——”
?“不要这样叫我!”程闯突然道,“方棱,是你不要我的!”
?方棱呆住。他看了一眼程闯,又立刻回过头去,好像被烫伤了一样。
?他看见程闯眼中有泪光。
?继而是闷闷地一声,程闯身子重重向后靠在了副驾驶的椅背上。
?是你不要我的。
?黑色的标致像是被震了一震,立刻在风驰电掣中突兀地刹车,无力地滑行一段后停在了路边的应急车道。方棱的手还在发抖。在方才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要控制不住这台车,而他们两个就要死在一起了。
?程闯突然起身,开门,方棱转过头,目光追随他的动作。程闯坐到了车后座上去,而后从包里找出一顶棒球帽扣上脑袋,遮住了整张脸。
?此后直到抵达西三环一家私房餐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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