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泡沫般昏睡的意识消散在湿润的泥土和飞机残骸的废墟中。我的灵魂聚拢成人形游荡着。当海拉找到我时,一个死去两次的幽灵恢复了记忆。
“我说过了,你不该走的。亚隆,你真是个固执可怕的男人。”海拉抱着手臂,冷眼看着身为幽灵的我。说实话,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实体的我,虚无缥缈的心情变得无比平静。她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你觉得从你死于空难起,过了多久了?”
我愣愣地看着她,没有时间概念,独自一人飘荡许久的我试着开口询问道:“几……几个月?”
“四个月。”哈?原来已经这么久了,我自言自语着,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刚恢复记忆的头脑一片模糊,无数未消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向脑海里的每一个角落。海拉看到我这个样子,少女般稚嫩的脸上有几分愠怒,随即叹了口气,幸灾乐祸地提醒我道:“卢锡安要生了。”
四个月前。
知道卢锡安怀孕后,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我拼命祈求他不要生下这个孩子,当然妈妈无情地拒绝了,最后是爸爸挂断的电话。我没有在电话里和卢锡安说我已经买了回国的机票,因为我要给他一个惊喜,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惊吓。我是偷偷回国的,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搪塞的姑妈姨妈。在我登机前,住在姑妈姨妈家的租客海拉拉住我的行李箱,警告我不要去。这个女人现在四处旅行,也是是为了我的事,最近才驻留在这里。
我任由她扣留我的行李,我倒是想问海拉,为什么我不能去?再不去,时间长了,卢锡安堕胎会很麻烦的。
我无法容忍他体内再容纳一个像我一样的婴儿,效仿当初的我喝下他香甜的乳汁,侵犯他淫乱的身体,享受他独一无二的爱欲与占有……总之,这次回国,我绝对不会让那个孩子降生,哪怕我出格的行为会让这个原本就畸形的家四分五裂。
海拉被我咄咄逼人的话噎住了,她无奈地看着我,琉璃色的眸子倒映着我漫不经心的脸,一本正经地提着我的衣领对我说道:“总之,请你不要去,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也说不出来什么具体的缘由。亚隆,你总得相信女人的直觉。”和平时她轻佻的样子完全不同。我们四目相对,无言的沉默,最终我妥协了,让让她吧,海拉终究是对我无害的。我曾经猜测过,也许我转生成为卢锡安孩子的原因之一就是这女人的手笔。
“那我改签了。”这是我能给海拉最负责任的答复。
“我建议你这一年都给我乖乖待在布里塔尼亚,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好的事情就是我又多了个弟弟或者妹妹,平行世界的我又多了个孩子。”我靠在墙角,没有看她,百无聊赖地随口扯了个地狱笑话。也许是上了大学,心情都跳脱发生了变化。
“随你,你这个癖好母子乱伦的同性恋变态。”海拉忍不住朝我竖了个中指。“是你让我丧失了淑女的风度。”
我换了另一个航班,很遗憾,飞机发生了事故,不过没那么痛苦,在高空的气压下,急速下坠的飞机造成一瞬间的缺氧。我晕死了过去,我甚至没来得及掏出手机给卢锡安发一封短信,以对死亡不正经的口吻告诉他:
我爱你,你的孩子就要死了。
如果卢锡安收到短信后,会为我悲伤吧?没准会因为过度悲伤而流产呢。我并不是没有死过,死亡的感觉就是这样,痛苦的永远不是死去的人,真正痛苦的是身边的人。
回忆结束。
“我们没有时间了。你已经死得透透了,掉下去的时候身体都摔成了肉酱。这次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种是忘掉一切,变成另一个人。第二种是再次转世成为卢锡安即将出生的孩子,不过你没有记忆,记忆要到18岁以后才可能恢复。两个选择,自己选吧。”海拉摊开手,额头上红色的诅咒印显现,在时空的罅隙与命运的选择中,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当然是第二个。”
因为我知道,不论时间和空间,只要我再次来到这个世界,遇见你,我一定还会爱上你。
……
我在一个温暖湿润的地方,黑暗却又无比安心。我在母亲体内,知道最近进入食道的东西太少,子宫里的营养不足,为了活下去,我疯狂地汲取养分,争夺母体的营养。妈妈,请不要责怪我,因为我想早日从这个温暖的巢穴走出,与你相见。喉管总是呜呜的振动着,我能听见妈妈身体的声音和外界的争吵声。妈妈为什么哭呢,为什么不像最初给我唱好听的摇篮曲那样慈爱呢?我真想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肚子,被裹着湿漉漉的水,
我陷入了沉睡。
……
那是一个平淡的下午。
神社的僧房中笑闹喧腾,亚隆踩着满地的落叶,刚刚与父亲就有关神社等继承问题争执了半天,他的心情无比烦躁。他们即将迎来第二个孩子,希望这个孩子能正常点,至少不要像老大,一想到那张酷似自己的脸上,绿色的眸子完全有他年轻时对卢锡安那种势在必得的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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