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扬起,凑到男人耳边低声说:“下午,在他办公室,我就脱过衣服了……”
话模棱两可,却足够暧昧到引起最坏的遐想。
果然,他听到姚星澜的呼吸都一滞。
但下一刻,他却看到姚星澜抬起眼,眼神冷得令人发寒,语气也是毫不客气:“那你现在要在这里脱吗?脱光了等他回来?如果你不准备在这里脱,那就请你离开。”
安允被他的态度镇住了。他以为大部分人都会受不了关于自己另一半的这种“出轨暗示”。可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发疯也没有声嘶力竭,没有不敢相信地痛哭,只是冷硬坚定地让他离开,甚至没有用上任何难听的词汇来骂他。
隋唐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好像情绪都没有的假人?他感到不解。
“挺厉害啊。行,走着瞧,隋唐早晚会回到我身边的。”安允笑了一下,以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故作轻松地又刺激了姚星澜一句,“亲爱的,到时候可别哭啊。”
说完,他绕过站在门口的姚星澜,穿上鞋就离开了。
姚星澜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双腿感到一点点酸麻,才动了动僵硬的肩颈和手臂。他面无表情地放下自己的东西,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拿上烟和火机,去阳台上抽烟。
海市的夜幕已经降临,从阳台上望出去,是稀稀拉拉的几户人家亮着的灯。有的发黄,有的发白,都不一样,就像世界上每个个体的生命一样,不同的经历和选择令生命染上不同的色彩,有的明亮一些,有的黯淡一些。而他的生命的底色,似乎就和这夜色一样,是黑暗无光的。偶尔有别的光扫进来,也不会停留太久,潦草地这么一闪而过。他的心就这么沉在夜色里,一直往下沉,沉到深不见底的地方,都没有停止下坠。
手里的烟燃起,一缕白烟升起。一个无风的夜晚,烟的轨迹却不是笔直顺畅,而是摇晃着缭绕开来。他低下头,才发现是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烟味进入口腔中,无比辛辣苦涩。这是隋唐常抽的烟,味道浓重又富有侵略性,以至于抽进去的时候,他的肺都在疼。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
隋唐的书房里有一面墙的书柜,其中有一个下层抽屉的角落里放着他们曾经写给对方的情书,都是用德文写的。但他用翻译软件查过,满满都是热烈无比的爱——“ichliebedich,weiliiderskann,weilichdichliebenu?,weildichliebenistse”,隋唐这样写给那个叫安允的男人,“我爱你,因为我什么都不懂,因为我必须爱你,因为爱你是我的存在”。
可他和隋唐之间却从未说过爱。
隋唐一直保存着和安允的合影,那是一张很甜蜜的照片,夹在一本安允赠送给他的席勒的《阴谋与爱情》里。照片中的隋唐二十出头,留着过肩长发,年轻、英俊,脸上洋溢着帅气又幸福的笑容,眼神明澈而闪亮。而他那时候的爱人安允美得惊心动魄,立体的轮廓和明媚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教人移不开眼,如同一朵初春时节绽放的花,被爱情的春雨滋润浸透,散发着动人的馨香。
这些姚星澜都看到过。在和隋唐确立关系、住进这个家里后,他都陆陆续续看到过。但他没有问,也没有多说。隋唐保留着这些过去的回忆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有怀念的权利。
只是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他虽然住在这个地方,但这里却不是属于他的。这个家里处处都是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些无法忽视的存在都是隋唐曾经那么深刻爱过一个人的证据。
他也曾想过:得到这些的为什么就不是我呢?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可今天看到安允本人,他就在想:是啊,凭什么会是我呢?我有什么能跟他比的?
他会为隋唐低头,可他却觉得在这个男人的心里,自己或许永远也比不上那个从来都高昂着头颅的人。无关他做了什么,无关他有多爱,只因为他不是那个人。
三十出头的安允,依然美丽、挺拔、自信。隋唐一直就喜欢这样的,漂亮的脸蛋、出众的身材和外放的性格。
如果说安允是一朵盛放到糜丽的花,那他就像是一株枯草。他苍白、冷淡、少言寡语,他是干涸的、没有生趣的。春天披着繁花似锦的外衣来到之时,属于冬天的枯草,就该被拔除,扔到一旁。无人会再关心枯草的命运,仿佛这么不吸引人的东西生来就不配获得关注的目光。
手指间无端一烫,他才惊觉手上的香烟已经燃尽,烧到了他手指上的皮肤。
他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根了,喉咙干涩得跟着了火似的,烟灰缸里好几个烟头堆在一起。但他又点了一根,在这无所事事又令人恐惧的夜色里,似乎只有尼古丁能让他暂时缓解五脏六腑的剧烈疼痛,只要一停下,这种针扎一般的刺痛感就会立刻遍布全身。
爱是痛苦的。他没有自己去追寻痛苦,但痛苦就在那儿等着他。他无处躲避,只有从那不可名状的痛苦中穿过,在疼痛中暴露出自己的伤口。
不是没有体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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