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一十四年。沙天捷没想过还会“回”到这片土地上来。不,沙天捷到过遥远的新疆,去过最寒冷的大清与俄罗斯边境,甚至去过天竺和海那边的大和民族所在地,但从来没有到过重庆府。住在重庆府的是另一个人,另一个早就不在人世,名字叫做“潘令”的人。所以,他这次去重庆,不能称为“回”沙天捷,一个闻名京城的大商人,年纪十分轻,但相貌英俊,时时微笑,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如果他自个儿不说,没有任何人相信他是“地地道道”的“江苏人”而巨大家都知道,这个沙大捷,同朝中的大官闻京武一行交情非常好,并多亏有闻京武的照顾,许多时候只是闻京武的一句话,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好处就叫沙天捷给占了。比如这次为宫中办差,有了闻京武的大力推荐,购置蜀酿一事,就交给了沙大捷除了有钱有地付,众人还羡慕沙大捷的是,他虽然尚未成亲,却有一个非常漂亮温柔的未婚妻,而那位黄姓未婚妻的父亲,也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大状帅,家里有万贯金银。作为黄家独个女的人大,待黄老爷子百年以后,黄家的财产,自然也会分落人沙天捷的手中。这样一个人,真是叫人不妒不羡都不行。这样一个人,人生应当是再没有遗憾的吧。可是苗之秀知道,真实并不完全如此,这个苗之秀,也呼算是一个特别之人。首先,他算是一个“皇亲国咸”——皇上的妹妹嫁给了他的老爹,所以他有一个十分得宠的哥哥。其次,他不跟他老爹姓叶赫那拉(满清的贵族),而跟他那汉族母亲姓,姓苗,还有,他对吃喝玩乐全部都向心得,可是却没有赚过一分钱——以他早就被赶出叶赫那拉家这一点来说,也算是一件奇闻,但他那个得宠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对他倒还不错,最后,苗之秀这个人,有点丑,他不是缺胳膊少腿或是满脸大麻子,而是他的五官——怎么说呢,拆开来看,眼睛鼻子嘴都长得不算奇怪,但是合到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当然,这种味道并不计人感到赏心悦目,可也不是那种掉头鼠口。只是初次见到他的人,都会下意识地皱起后一而顺理成章地,也就不会忘掉这个人。沙天捷才进北京第一年,这个苗之秀就认识了——不,应当说是缠上了沙天捷。很没有理由,但他就是跟在沙天捷身旁不走,还兼白吃白喝白住。其实沙天捷也并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脾气的烂好人,更多的时候,他是相当精明的一个商人。所以,没有人能够弄明白,为什么他会收留这个可以说是一无是处的苗之秀。不过,苗之秀比旁人都要懂沙大捷。沙天捷是很爱笑的,虽然不一定都是真正高兴才笑,但他一向对人有礼,又无架子,就算再生气也不形于外,圆滑无比,说白了就是一只笑面狐狸。可有两三次,他与沙天捷把酒言欢酒到浓时,沙天捷的眼中会出现那样一种神气,一种说不清楚似怨非怨似恨非恨又似思念的神情,而再一看,却像是他眼花似的,沙天捷又如常时与他说说笑笑了。苗之秀曾试探询问,而沙狐狸则是装傻带过。于是苗之秀知道,就算如沙天捷一般得意之人,也一样有不得意之处,而且往往可能比常人还要失意。沙大捷并没有邀请苗之秀一道去重庆,苗之秀却自己决定去“见识见识”其实这倒不是苗之秀跟去重庆的真正原因。可能沙天捷自己不知道,以往每次言谈中偶然提到四川的重庆时,他都会有极短的失神。然而身为“好友”(自封的)的苗之秀倒是观察仔细。他想那猜测良久的谜底,可能就在重庆。虽然不会对沙天捷追、问底,但是如果有机会知道答案,他苗之秀也是不会放弃地一路追踪到底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苗之秀有些哀怨地暗骂,以前他倒是在书上读到过这句话,但是,待亲身体会,才真正明白这句话写得有多深刻c行行复行行,一会儿骡子一会儿马,他被折腾得不行,反观沙天捷却是脸色如常地爬坡上坎,像是从小走到大一般。此刻,他们终于进人重庆府,找了个茶馆,主要是歇歇腿。茶是盖碗茶,而重庆人则个个都是大嗓门儿,在茶馆里说话也像横街对骂似的。横看竖看,这个重庆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粗!看着沙天捷将茶垢都没有完全洗净的茶碗端起来面不改色地喝茶,苗之秀却面色白了一半。“不会吧,兄弟,这东西你都能喝得下?”沙天捷笑笑,放下茶碗,不答反问:“你知道重庆的茶同别处相比,有什么特色吗?”苗之秀四下看看,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的人喜欢躺着喝他有些没好气地说。还没遇到过这种茶馆的,不是高桌长凳,大瓷茶壶茶碗,而是他暗自摇头,像他们两人,此时就正坐在竹躺椅上,椅前摆着个小茶几,这要喝茶嘛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真不知这地方的人怎么想的。沙天捷失笑“也真有你的!”不想细说了,没有兴趣了解这种文化的人,说了也是白说。苗之秀看着他,‘你好像对这个地方挺熟的。”“我从书上对重庆了解不少。”沙天捷轻描淡写而过。“是吗?’他摆明了不信。而沙天捷已转移话题:‘有没有兴趣去别处看看?”苗之秀哀叹:“我才坐下一刻钟,又要走吗?我可不比你年轻人哪!”以他二十五岁“高龄”可经不起如此折腾。沙天捷站起来“如此,你就先到逢源客栈休息,我等会儿再来会你。”他看着自己身后站着的两个护卫之一“日常,你留下。”“是。”日常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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