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
丢弃了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娇憨,却让她在这幽静落寞的深宫之中犹显矜贵。
或许是眼睛,她的眼睛变了。
白榆不禁陷入回忆的漩涡,究竟是物是人非,亦或者她本就该是眼前的模样。
“你来了。”吴若宜先出了声,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简短地陈述此情此景。鮜續zhàng擳噈至リ:po18es
见白榆怔愣不答,吴若宜的眼中才浮起几分嘲弄,抱着孩子转过身前又瞟了她一眼,“进来吧。”
夏葵无来由地起了些担忧,脸色为难地看着白榆。
白榆覆上她的手轻拍以示抚慰,提步往前走去,“在外面等我。”
“娘娘!”夏葵猛地抓住面前仅剩的半片衣袖。
“没事的。”白榆微微一笑,“去外边等我。”
热气氤氲到了屏风外,候在外头的丫鬟咽了口唾沫,又一次将脸贴近屏风的缝隙,可紧紧可见的一线白光中水雾迷蒙,那边的光景全然被笼罩,心跳却也被这不得窥探的迷雾掻动起来。
突然传来一阵水声,她手忙脚乱地站稳身子等着召唤。
里面隐约的动静声一刻没停,却迟迟没有人唤她前去。心乱如麻之际,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那丫头竟顾自绕过屏风,取下了挂在架上的衣物。
“侯爷,奴才来服侍您。”
周羡安系里衣衣带的手一顿,看见悄无声息就出现在面前的人影,淡淡说了一个“滚”字。
丫头似是被这毫不留情的一字砸了个闷响,可近水楼台有如此冠玉又存心不甘。
浴房中一阵混乱的坠地碰撞声,守卫握紧了剑柄准备冲进门内呵斥,手还未触及门扉,后者就骤然被从里打开,害得他一个踉跄。
周羡安衣冠整齐,信步从门槛内迈出,只轻轻留给他一个侧眼,就径直越过。
“你”守卫对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往里瞅了一眼,只见那丫头手足无措立于瓢盆筑起的废墟内,看见他,倒像是犯了错的模样悻悻垂头。
“蠢货!”他啐了一口,提速跟上周羡安的步伐。
廊道上立着其余守卫,就算不知他们究竟在搞何明堂,也知晓要往哪处走。
一道道监视的眼神最终都聚焦在他停住的门前。
是已许久未有涉足的正厅。
“侯爷,请吧。”
门页敞开,在看清正中高案上摆放之物时,周羡安仿佛被钉住一般,就连冷冽的气息也被冻上。
那简陋的牌位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
[亡妻李星乔]
只有贺景珩知道这对他是莫大的羞辱。
周羡安眼睫微颤,脸颊抽搐,手脚却被拉索牢牢禁锢,如何使劲也无法动弹,转而小幅颤抖着。
“侯爷,夫人已等候多时了。”守卫又上前一步做出请势。
周羡安僵硬地扭转头颈看向他。
在对上那双瞳孔时,守卫瞬时慌了神。
刹那间银光闪烁,刀剑出鞘声此起彼伏。
周羡安手握的剑刃上已是成线红流淌至剑尖,一滴一滴打落在那守卫被割断的脖颈上。
其余人如临大敌举刀将其包围,可只敢虎视眈眈绕着他,如何也不敢再靠近一步。
清脆的铁器声摩擦在院中地砖上,周羡安松手将剑丢落,仰面闭上了眼,长吸一气。
“伺候的人也好,监视的人也罢,都给我收起那点动手动脚的心思。”他揉了揉方才握剑的手腕,“今日之事若有人敢说出去,来几个杀几个。”
话尾被夹断在怦然合上的门里。
数人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更是对眼前惨死的兄弟无从下手。值守浴房外的那人面露难色,恨蠢丫头主动给人送来下手的由头,她自己倒是毫发无损,可损失一名会武功的守卫,这要如何跟主子交代。
周羡安停在了牌位前,伸手以指背拂过粗糙的表面,甚至有些硌手。
怕不是为了上赶着羞辱他而连夜打造出来的。
他收回手,凝视着手背上刚被牌位刮出的几道红色印记。
此乃他周羡安的府邸,如此立威方式虽偏激狠毒,却立竿见影。
只消看看明日贺景珩是否找上门,就能知晓外面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是狐假虎威,还是胆小如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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