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双手无措地在身后摸索了一下,挪动身子往后退了些距离。
她也不知自己此刻试图解释什么,也想知道阿尧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些,若是白术相告,那白术又是如何发现了她那些及其隐秘,谨慎防着所有人的小动作。
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那大逆不道的梦境和白日臆想,阿尧明明已然发现她被看穿的窘迫,却丝毫顾不得她的反应,跪坐起身膝行朝她靠近一步,只欲急盼将自己心中所想一股脑吐出,将神思移开,才不至于让心底那点龌龊浮出水面。
他猝不及防伏过身抓住她藏在身侧的手,白榆一惊,下意识飞快想要抽出却未果。
“姑姑,我不想待在这儿了”瞬息没反应过来,阿尧竟又是泪眼朦胧,五官皱起嗓音颤抖诉说着他的伤心事,抓住白榆的手不断紧握,“我们走吧,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待在皇宫里”
“阿尧?”白榆被他突如其来的苦恼唬住,他的话从右耳朵也就出了,根本无暇顾及,忙不迭用衣袖给他擦拭稍不注意就已经洇了满面的水花。
“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在这里!我们走吧姑姑!”话中之意没有被理会,阿尧更加焦急得语无伦次,跪直了身体,从拧紧的眼眶里新溢出的泪也添上了几分哀求。
白榆试图先让他冷静,费力从他应激颤抖的掌心中抽出手,扶住他的双肩,阿尧虽不会反抗她的动作,在安抚下不如那般声嘶力竭,抽着气空洞地望向她,可也不知究竟是哪一句刺激到了他,让他仿佛已听不进任何话。
她只能高声呼喊道:“阿尧!”
“我不叫阿尧”他摇着头,涨红的脸颊任谁瞧了都能染上些心痛,“姑姑为什么不给我起名字?”
白榆登时愣住,所有表情凝固在脸上。
自上次回绝了贺景珩出于好意的冒犯后,阿尧的大名一事便也无人提及。
老沉府葬于火光之中,后又新建了另一高门宅邸,贺景珩将其收回作为了她的生辰礼,将父母兄长的牌位供奉其中。
白榆本想寻个时间去灵堂一拜,以阿尧正名请示父兄,却没成想过阿尧会将自己对无名无姓的在意深埋心底,故作轻松欣然享受着她唤其乳名。
“阿尧,不是的,姑姑并非你的父母,你是我们沉家之后,姑姑不敢贸然”
“我一定要姓沉吗?”
被阿尧打断,白榆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眼睛,无法理解这句话竟是从他口中而出,“你在说什么呢”
“我若不姓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甚至突兀地把空气压入沉寂。
若不姓沉,姑姑可会别样待他呢。
“阿尧,别太过了。”白榆的脸色沉了下来,放开了他,眸光也尾随严肃阴沉。
男孩立马生了悔意,想起极尽力气挽留这场面,伸手去触她,“姑姑”
白榆不动声色地躲开站起身,拿起床头的碗就要离开。
她的一只小臂被扑向床前的阿尧抓住,又因重心不稳,他差点跌下床榻。
“只有姓沉,姑姑才不会不要我。”他卑微地垂下头,见她停留没再往外走,便收回了追上去的手,讪讪跪回褥上,“可阿尧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东西,自己也能发现的。”
言外之意,白榆暗中的筹谋,并非有别人告诉他。
正是因为她的计划中有他的影子,才能让他发现端倪。而她的未来里,没有其他任何人,无论是贺景珩还是白术。
阿尧喜不胜收,自觉牢牢掌握了一桩筹码,费尽心思想要快些将车轮往前推。
而昨日白榆在两人之间做出的选择,自然也在其意料之外。
“阿尧,你误会了。”
白榆侧过脸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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