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遗憾。灭她家族之恨,叛她父亲之徒,大都遭受了报应。
只是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对意外心狠手辣的吴太尉下手。
能顶替她父亲之位的人,又会是什么好东西。
只记得前一日自己是在无尽的折磨中昏死过去的。
白榆稍稍动了动,皲裂的伤口扯起一片刺痛。
此时外边过道传来动静。
待她意识到这一层关着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时,狱卒已经将饭菜塞进了闸口。
凉水里漂浮着几片菜叶子,和堆成小山一样的米饭。
“喂!快点吃啊,吃完去审讯。”狱卒踹了一脚铁门,骂骂咧咧走了。
白榆身体被铁链紧锢着,远远看着门边的食物,嘴唇仿佛已经覆上了一层寒霜。
周怀怎么样了。
心理的创伤深深根植于心土中,终是发了芽,蔓延出许多病症。她总觉得自己在忘却些什么,但庆幸的是她还记得他。
她好想他。
却不想见他。
其实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也不知是谁有那个福分,能成为他未来的牵挂。
那狱卒巡视一圈回来,发现饭菜一点儿也没动,瞬即暴怒,“嘿!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他抄起碗筷就想砸过来。
“大哥,”她有气无力地出声,“这样让我怎么吃啊。”
她无力去反抗,去辩解,在此时与任何人争个高下都改变不了什么。体无完肤的她只是这里最低等的生物。
狱卒被哽,又似乎是有些心软,正准备把碗端到她身前,随即被身后的声音喝止。
“喂!到时间了,带去审讯室!”
白榆闭上了眼。就算她直接死在这,也会有人拖着她走。
两个人同时为她解开手脚上的铁铐,像拖一具死尸那般,抓起她的手臂。
“快些把你的罪行一一道出,你也可以少受点苦。”在她面前的,是这里的典狱长。
看着一堆刑具,白榆嗤笑一声,“我有何罪?”
她冷冷抬眼,男人先是被她带着寒锋的眼神一摄,而后被她的态度气极,抽起皮鞭就朝她身上挥。
鞭尾仅是轻轻甩过她的脸颊,就在上面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割裂开来的皮肤渗出斑斑的血丝。
心头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她咬牙制止惨叫的同时死死盯着那条鞭子,浮现在眼前的却是一根粗绳。
那绳子捆住了什么,似乎是一个人的脖子。
再然后,她看清了那个人的脸,那人似乎比她还要痛千百倍。
那双眼睛闭上之前,含泪看着她。
“星儿,我会保护你的。”
声音泛着回声荡在她的脑海。
“不要不要——”她疯了一般哭着哀嚎,把面前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是佟清,她想起来了,是佟清,那张眉眼挤在一起痛苦的脸是佟清的。
是即将欢欢喜喜嫁给自己心爱之人的姑娘。是她精心为其打造了全套头面,想亲手风光嫁出去的姑娘。是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满目真挚说要保护她的姑娘。
“啊——”
尖叫声刺耳,典狱长有些耳鸣,听着闹心,又挥了一鞭出去。
“啊——”白榆抱起脑袋,那些回忆让她晕眩恶心,这一鞭力道更重,打在她身上却丝毫没有痛感。
她怎么能忘记佟清呢,她有什么资格把她一个人留在痛苦的回忆里。
这两声抓挠持久的嚎叫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白榆只觉得胸腔被一块巨石压住,怎么也呼吸不到空气了。
男人见她双手揪住胸口大口喘气的样子,眼球凸涨布满血丝,活像怪物变异时的征兆,一时也慌了神,丢下鞭子就跑了出去。
审讯室只余嘶哑急促的断气之音,到最后便也渐渐弱了下去。
白榆“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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