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乌映璇一家在这里,这些事情全都省了,伙食费多数是乌映璇来出,练彩师时不时拎一些菜肉回来。
顾恪微找房焦头烂额,难民如同潮水一样涌进来,那些人的想法也都是这样,既然逃来上海,住华界不如住租界,租界更安全些,所以租界的房子水涨船高,一路升价。
就在这个时候,六月三号的晚间,练彩师的房东居然来到这里,笑得露出一口大大的牙齿:“练姑娘,姑娘啊,如今的事情你也知道,大家都在涨价,我也得涨价,不涨不行啊,啊哟哟你们住了这样多的人啊,可是划算,既然这样,也不在意多付这么一点点钱。”
一涨就是三成。
练彩师一张脸登时有点发绿。
这个时候,乌映璇走过来,稳稳地说:“这位先生,我们这两日就要搬走了的,不会常住此地。”
不是许多人均摊房租,所以您大可不必这么急着涨价,虽然我倒是不介意现时共摊租金,本来理当的。
房东“呵呵呵”就是一阵乐,笑得又干又硬,显然很是勉强,自己哪是因为房子里住的人多了,才要求提价?实在是因为眼看着上海的房租飘了起来,心里乐开了花,不要说租界之内,就是上海县城中国人住的地方,那价格也开始涨了,只不过租界里的房子涨得更高些,这两天看到房市一路行情,喜欢得自己抓耳挠腮,真巴不得跳起来大喊大叫几声才好,发财了!
于是他呲牙乐道:“太太啊,无论住几个人,我也都要涨价,否则就只好请您老找房搬家了。”
房子现在不愁租。
练彩师点了点头:“你稍等等,我拿钱给你。”
上到二楼开了钱匣子,从里面取出银元来,交给了房东,英国银元,上面雕刻的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头像。
乌映璇颤颤巍巍跟着她上来,本来是说:“我来出一半。”
练彩师摇头笑道:“婶婶,何必如此客气?他哪里是真的为了你们?纵然只有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他也是要加房租,时势如此,也不能与他多争执。”
乌映璇坚持道:“我也知道他不过是拿这话头当个引子,不过我们终究不能在这里白住。”
练彩师更加乐了:“婶婶说的哪里话,我们一路从南京到苏州,患难扶持,不过是住几天,哪里就说得到钱?况且有了婶婶和凤准在这里,我也省了自己煮饭,大家一起聊天也热闹些。”
凤准真的是,恢复了力气之后,这几天早晚饭都是她来煮,要不是自己死活拦着,她能把自己的衣服也给洗了,又都是善谈论的人,大家在一起说说话,很是不寂寞。
说完,练彩师就噔噔噔跑下了楼去。
乌映璇见她一定不肯收,也只得罢了,回头和顾恪微说:“阿恪啊,你快些找房,总是挤在这里,不是个长法。”
顾恪微苦笑一声:“母亲,我明天早早出去,再找找。”
房价贵啊,一心要寻便宜一点的房子,只是找不到,练姑娘这屋子,其实就是上上签。
她们正在抓紧找房,六月五号礼拜日这天,练彩师休息在家,清洗衣物,又逗着阿琐玩耍,乌映璇躺在那里吸鸦片,凤准在那里皱眉,对母亲说:“娘,你把那一口烟戒戒吧,阿琐这两天有点咳嗽,都是那烟给熏的。”
乌映璇挑了挑眉毛,懒懒地说:“这你也要怪我?我这烟抽了许多年了,怎不见我咳嗽?阿琐在我身边也有三年,从前生病,请了大夫来,不都说是因为着凉?又或者是积食了,你总是怕他吃不够,转眼便拿东西给他吃。你该不会把阿恪这两天闹肚子也怪到我的头上吧?闻了这鸦片烟的味道,他肚子难受?”
练彩师在旁边噗嗤一声就乐出来,帮着凤准说道:“婶婶,这鸦片还是戒了的好,伤身体。”
乌映璇啊,很风雅的一个人,可惜是吸鸦片,傅善祥也吸鸦片,有一次就因为这个事,杨秀清把她打了一顿板子。
果然乌映璇也想起往事,蹙眉道:“你们又不是不晓得,我平生没有太多的喜好,就是欢喜抽两口烟,当初在南京,长毛说不许吸鸦片,我生生地忍了两年,天可怜见,那时候饭还吃不饱,哪还顾得上鸦片?好容易离了那牢坑,总算得了自在,莫非还是不能享用这鸦片?你从前和我说林则徐大人禁烟,见我不肯理,如今便改了口风,拿阿琐来说事,总之是看不得我快活片刻。”
练彩师咯咯不住地乐,凤准虽然年轻,却是个颇有心胸的女子,视线越过了闺房,投射到外面的世界,顶喜欢谈论外间的事情,对于家长里短,总觉得贫乏无聊,当年未曾出阁,有时候便说:“整天就是这些事,七姑八姨的,往来缠绕,把人的心都纠缠得局促了,塞进一团乱麻一般。”
乌映璇便说她:“不过读了两本书,瞧把你给烧的,这个家都装不下你了,你对着我,莫非也是看不上么?”
凤准便骨嘟了嘴不再说话。
乌映璇见女儿撒娇赌气,便叹道:“在亲娘面前,随你怎么样罢了,今后到了丈夫家里去,对着公婆,莫非也是这样?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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