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秦执又收起返回走的脚,低眉琢磨了一会儿,说道:“看你做什么大夫了!要是向许老那样的,可不缺钱。要是普通大夫,一个月也就两……不过你外出看诊收的诊金可自留一半。你要是能多找几个像裘小姐那样的主顾,发财也是指日可待的!”
这话说得!李介丘不自觉收敛了笑意,摇着头说道:“哪有盼病人多的,自然还是世间少有病痛最好。”
“嘿……你这觉悟,果真不一般啊!”秦执先是愣了愣,然后笑出了声,缓了缓又开起了玩笑,“说真的,不然你也别当大夫了,跟着我在南珠阁混吧!那个挣钱的!”
李介丘却笑着望他一眼,丢下一句话就往外走了,“你可真是……难怪许大夫要给你脸色瞧了!不过比起你的南珠阁,我还是更喜欢当大夫!良医有如良相,用药如用兵,我更想做良医!”
秦执望着他的背影大笑出声,收扇虚空点了点,笑道:“你好大的口气啊!那秦某可就看着了!”
李介丘离开了南山医馆,又在宝塘镇晃悠了一圈,买了一斤肉准备打道回府。
他刚走进一道巷子,突然在转角处看到一个熟人的背影,是个不太讨喜的熟人,李介丘拉下了嘴角扭头就要离开。
忽然又听到有另外一个女子在说话,那语调又软又娇,像转了十八个弯儿似的,“哎哟喂!这位姐姐,还是罢了吧,我家也又不是啥都要的,总得看看货啊,一般模样我可瞧不上的!”
李介丘神色一顿,又停下了脚步。
熟人——也就是叶陈氏缠住了那姐儿的手臂,软着语气说尽了好话,“姑娘,真不是我吹!我家姑娘那模样!不差的!”
越听不对劲,李介丘转身走了过去,毫不避讳地停在只离了三两步的位置,摆出一副光明正大偷听的样子。
深秋季节了,那姐儿还穿得很清凉,打扮得浓艳,鬓角还簪着一朵大红的绢花,描了眉涂了唇,脸上也扑了香粉,李介丘隔老远就闻到那股略有些呛鼻的香味了。这女人看到了李介丘,眼睛都亮了,摇着手帕就要走过来。
“哎哟!这哥儿长得好俊啊,要不要去姐姐那儿坐坐呀!”
听到这话,叶陈氏也立刻注意到李介丘,脸色霎时变了,刻薄道:“可拉倒吧!这可是我村里出了名的混子,没钱给你哄!俊有什么用!他会读书吗!还得像我儿子那样才是最厉害的!”
李介丘被香气呛得连连打了两个喷嚏,犹如避洪水猛兽般躲开了这姐儿扑过来的身子,眼底的嫌弃分明。这人热脸贴了冷屁股,又被叶陈氏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两句,脸色也很不好看,暗瞪了两人一眼,甩绣帕离开了。
叶陈氏被拒了请求,朝那道婀娜远去的身子吐了一口口水,唾骂道:“呸!不要脸的臭婊子!”
李介丘脸色也不太好看,一句客套都没有,直接拆穿问道:“你想把杏花卖了?”
卖女
李介丘也不愿把事情想得太糟糕太难看,可刚刚那个女子动作放荡,言语轻浮,根本不像这个时代见了陌生男人连正眼都不敢看的良家女。
李介丘脸色黑沉,见叶陈氏面露心虚,又质问了一遍:“你真想卖了杏花?!”
叶陈氏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恶狗一样,立刻跳起来乱吠,“滚滚!他娘关你屁事啊!老娘爱卖谁卖谁!那个死丫头是我闺女,我怎么就不能卖了!我爱怎么卖就怎么卖!爱卖给谁就卖给谁!”
其实李介丘和那丫头没什么交情,也只是打过两次交道,搭过几句话罢了,只是小尘看重她,而且这事总是令人发指的。
李介丘见她不以为耻,还耀武扬威起来,恼得沉了脸色,“她才十岁!”
“十岁咋嘞!早出门两年就多赚两年的钱!我可晓得有些老爷就喜欢年纪小的,可惜了我没这个门路,不然肯定能把那贱骨头送进去!”叶陈氏不觉得有什么,反倒叉着腰算计起来,嘴一开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喷。
“老娘又没指着她卖苦力!只要两条腿一张就有钱送上来,多轻松的活儿!瞧瞧刚才那贱婊子,穿的用的多好!指不定杏花以后还得谢谢她老娘,挖空心思给她谋了个好出路!”
李介丘眉头都快皱得能夹死苍蝇了,他撇开视线,只觉得多看一眼都是脏的。可想了想那个闷声不爱言语的小丫头,又觉得实在可怜,想了想还是说:“那你卖吧,管你卖到窑子里还是妓院里。不过,读书做官最讲究清流人家,我劝你行事前多问问你那个好儿子,若他有个行娼的妹子,看他这秀才还能不能当!”
叶陈氏被问愣了。
她不在意亲生的闺女,若说起来连她小儿子也排在叶容川后头的!她大儿可是个人物,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童生,以后还要考秀才考举人,当官给她挣诰命,她以后能不能穿金戴银可就指着叶容川了!
叶陈氏不得不怕,她外厉内荏地瞪了李介丘一眼,半信半疑道:“我……我才不信!当官的还管我卖子卖女呢!老娘生了她,那命就是我给的,还不是我想咋样就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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