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修房子的活儿可不像杨禾一个瘦弱的小哥儿能做的,尤其是院子里还摆了一副新的桌椅,是上好的黄梨木,雕着精致的花纹,瞧着贵重富气。这样一副桌椅在四甲村是格格不入的,可它现在就摆在这凹凸不平的泥巴院子里,仔细一看还有些眼熟,好像在南珠阁见过。
咦……李介丘摸了摸下巴,心里啧啧了两下。这东西当然不可能是杨禾在南珠阁“偷”出来的,他摸着下巴看了一圈,终于在灶房外头的小坝子上看到了板着脸劈柴的羌原。
这人大概是用不惯柴刀,正拎着他那把黑漆漆沉甸甸的黑刀砍柴,目光冷冽,瞧着不像在砍柴,像在杀人。
见李介丘来了,杨禾赶紧领他去看了绢布上的绣印,他狠了心,买了最好的绢布。
绣印上是村镇山水,有废弃的老宅、颓圮断壁,没过膝盖的荒草;也有冒着炊烟的三两茅屋,有拴在院子的家犬在狂吠,有院中老根盘曲交错的大树,枝条茂密;还有晒谷场,铺开的黄灿灿的谷子旁边还放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农具;小田坎上扛着锄头的汉子们路过,头上戴着遮阳的斗笠,裤脚高高挽起,或许是收成好,他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还有放了绳儿的骡子在院子里溜达吃草,似乎还有一只犟牛歪嘴啃了人家的稻子,被赶牛的小哥儿牟足劲扯缰绳,可扯不动啊……
除了画,那上头还有歪来斜去的句子,大字写得头重脚轻,瞧着像是刚学字的孩童,有写三字经的,也有写弟子规的。
瞧着是挺好看的,也是李介丘的绣稿画的好,杨禾只是费工夫描了上去。
他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这能行?那不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吗?这稿子会不会太俗?”
他为什么说俗?因为这画里的正是村子日日年年的景象,他日日看着,早就看厌了。
李介丘却摇头,说道:“那位大人从前住在都城,现在又在繁荣的江阳府养老,他定然是见过通都大邑,也见过磅礴山水,要是从这方面下手,我们定然比不过别人。但是盖着茅草的老旧屋子、见大丰收喜笑颜开的老农他就见得少了。如果,这位大人真的如传闻爱民惜民,想来应该喜欢这样的景色。况且,他曾是教书先生,应该也看多了求取功名的土子,这孩童写出来的大字他或许觉得新鲜、干净。”
打手
看过了绣稿,几人就开始吃饭了。
杨禾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叶小尘,但也是做饭的好手,至少羌原很捧场。
这汉子沉默寡言,耍刀厉害,干饭也尤其厉害。旁人第一碗饭还没吃完,他已经去盛第二碗了,也不说话,就闷头吃,吃得专心致志。
今儿吃得有些早,也不晓得这混账会不会又半夜饿了,然后大晚上悄悄摸摸进灶房给自已下面吃。他好吃,但不会做饭,那晚上险些把灶房烧了。
杨禾盯着羌原胡思乱想,连叶小尘叫他都没有听见。
“杨禾哥!”叶小尘又叫了一声。
杨禾这次终于听清了,颇有些尴尬地转过头看去,“怎、怎么了?”
叶小尘小声叹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话,“我问你之后是、怎么打算的?总不能一直、住在这儿吧……你家的事该有个、了断。”
他说的是自已和王大根的事情,杨禾自然是听懂了。提及此事,杨禾眉宇凝重,好心情都没了大半,只是这事是躲不过的,也确实该考虑了。
他沉色想了想,说道:“是该有个了断了。王大根最近一直没有回村,想必是在外头养伤,但我猜测他手里应该没什么钱了,大概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我就和他提和离的事情,只是……只是他恐怕不愿意,得再想法子。”
现在的杨禾对王大根而言,就像一棵摇钱树,他怎么可能轻易松手。
这事怕是难办,不过只要杨禾下了决心,这事肯定也是能办成的。
这人是经不得提,昨晚刚刚说过,第二天王大根就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跟了好几个打手,都是赌场出来的。王大根先是回了自已家,扑了一个空,屋子里冷清清的,家门口的灰尘不知道多久没有扫了,一踩一个脚印。他翻箱倒柜一阵,没找到钱,还发现杨禾的衣物、被絮也都不见了。
这贱人难道跟着野男人跑了?
王大根大怒,刚刚露出一丝怒气就被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一脚踹了一个跟斗,头朝下直直栽进一个水凼里,摔了一脸泥。
“钱呢!你不是说回来就能有钱吗?老子可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掏不出钱来,今儿就把你胳膊砍了拿去喂狗!”
那汉子亮了亮晃眼的刀,凶恶地皱起脸。
他应该是众打手的头头,其余打手一听这话,立刻也挥舞着脆皮得直晃荡的长刀威武吆喝,王大根一哆嗦,当场就吓尿了,黄色的液体从他的裤裆洇了出来,淌了一大滩黄褐色。
七八个汉子觉得恶心,嫌弃得直皱眉,像是看着一摊堆在地上的烂肉一样看着王大根。
“妈的!没见过比这更窝囊的男人!个孬种!赶紧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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