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继续这个话题:“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作甚?”
要论这点他不也一样吗?
温久心下腹诽。
“出来透透气。”
尽管直接原因是宫人怠慢,但温久并不打算跟谢怀蔺诉苦。
过去祖父常教导她,不能轻易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脆弱——就让她维持这一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吧。
“更深露重,都督请回吧。”
说完这句话,温久没去看男人的反应,直接转身回到寝宫,每一步都走得坚定从容,丝毫未显拖泥带水。
两扇殿门慢慢合拢,少女姣好的容颜消失在逐渐闭合的缝隙后。
谢怀蔺捏紧拳头,冬夜的冷意窜进四肢百骸,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冻住。
没有问他为什么来,对过去更是避而不谈,从始至终温久表现出的态度都只是把他当做陌生人,客气疏离,摆明了不想与他有任何关系。
就像三年前那样。
她毅然决然从这段感情抽身,徒留自己被困在过去的泥沼,可悲又可笑。
进了内殿,温久像被抽干了浑身力气,顺势跌坐在地。
炭火已经完全熄灭了,她将自己蜷成一团,然而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轻颤。
裙子在脚边胡乱散开,凝结大朝最优秀的绣娘之力缝制出的这件嫁衣,本该成为后宫之主身份的象征,却未能履行完它的使命,仅用一天便破败不堪。
再华贵的衣裳,染了血污也会沦为一堆废布。
温久开始动手解衣,随着衣裙一层层剥落,她内心深处生出浓烈的自我厌弃。
哪怕被世人轻蔑以对,哪怕遭谢怀钰恶言相向,都敌不过昔日爱人一句“就这么舍不得吗”。
——至今还穿着嫁衣的自己,在谢怀蔺眼中大概是个贪恋后位的虚荣之人吧。
宫苑深2
翌日清晨,温久是被一阵争执声吵醒的,外面传来好几个人的声音,内容听不清楚,从音量判断似乎吵得很凶。
她撑着床榻,慢慢坐起身。
虽然封后大典意外中断,但青鸾殿的起居用品应有尽有,因使唤不动下人,她只能打来清水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又翻出一套干净的寝衣换上,折腾完已经是后半夜了,最后筋疲力尽地倒在枕头上沉沉睡去。
好在睡了一觉精神稍微好了点,头也没有那么痛了。
温久环顾室内,发现褪下来的衣服不知被谁整齐叠好,灭了的炭火也好好燃着。
是哪个宫女进来帮忙过吗?
疑问很快便得到解答——
“叫你们准备早膳,你们就拿来了这些?这是能给贵人吃的东西吗?”
一道上了年纪但中气十足的女声——是孙嬷嬷,可她怎么会在宫里?
温久正奇怪着,另外一道年轻点的女声紧接着道:
“有得吃就不错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呢,也不看看现在掌权的是谁。”
“你这是什么态度?那里头可是皇后娘娘……”
“娘娘?”
宫人们一齐发出嗤笑:“皇帝都要换人当了,她算哪门子娘娘?”
“就是就是,鸠占鹊巢,指不定过几天就被那位赶去冷宫自生自灭了!”
“你、你竟敢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信不信我掌你的嘴?”
“有本事你就试试看啊!你个老不死的,我们难道怕你不成?”
“你以为我不敢吗?打的就是你这个欺主的小蹄子……”
“嬷嬷。”
温久及时出现阻止了这出闹剧。
“小……娘娘,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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