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末,云家满堂宾客,几十个男子携家仆带着礼品登门。云家下人忙得脚不沾地,来来回回搬凳子、送茶、送糕点数次。没多久,堂屋已然热闹。云长东远远躲在抄手廊上,气得捂住胸口呕血。正巧婢女拿着所谓客人报出的菜名单子路过云长东,后者扫了一眼后,终于怒不可遏。张氏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她不识几个字,不过数也数不清的菜名……今日云家厨房余粮,要不堪用了。云家算上家仆也才十余人,除开主君主母的吃食用度,家仆根本吃不了多少东西。毕竟青州城封城后,解封日子未定。家家户户本就是奔着打持久战去的,大多人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虽然看在柏林的面子,同意你将外客迎进来。可也没让你把人都放进来!”云长东额间急出汗,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汗水。青州城受水涝灾害影响,底层民众不光吃不饱外,连手头上的余钱都几乎要没了。这次宋时年连同都指挥使左昌顺封城,心里肯定不知道打了多少主意。这几十年,云长东早已摸清青州达官贵人的秉性。他来回在廊上走了几步,脸部轮廓紧绷。手指了指张氏,“你知不知道,青州封城,的确是宋大人想逼迫粮户捐粮不假。”“可青州民众生计都出了问题!佃农种粮却无粮,水涝淹了各类地上的菜,别说是行商,就是坐贾之人手头上能卖的东西,卖相和数量都不比从前。”云长东提出自己的猜测,“我看那位宋大人,是想逼商户有粮捐粮,有钱捐钱。”“没准,捐粮钱之余,他还算计着我们这些商户,让我们迫于封城压力,主动示好。”“到时候,最好再多提供一些生计给民众。”张氏茫然注视自家夫君,这种男子心里头想的事情,她是半点不懂。手指勾着帕子绕指,“老爷,你说的这些,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你个蠢货!”“我的意思是,若商户不向宋大人示好,解封将遥遥无期!”云长东瞥了眼堂屋方向那群人,“那群人把我们云家当成了酒楼饭馆,光一顿吃食,我们家的米缸余粮就得少一半!”“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我看重新大开城门之前,咱们一家老小都得饿死。”先前云长东还能厚着脸皮打发下人去祁家要粮。只是若云家每日都聚集这么多的外客,还吃那么多,就太招摇了。云长东暗想不能再让这些外客每日都来。硬着头皮赔笑脸,去下逐客令。脚迈进堂屋,还不等说话。一位身着绸缎袍子,绣着无数铜钱样式的男子率先出声:“云老爷,青州封城事发突然。”“还希望你能不介意我们这群人齐齐造访的唐突之处。”屋子里的几十个人,全都是姜寻手下的狗腿子。打定主意要赖在云家吃山珍海味。云长东双手揣袖子里,“我倒是不介意贵人们造访。”“只是青州城封城,谁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招待那么多的客人。”商议道,“不如还是像从前一样,贵人们分批轮着来我们云家?”“也省得让左邻右舍怀疑不是?”穿着铜钱衣袍的男子听出云长东的逐客之意。从鼻腔里冷冷哼出一声,理了理衣襟,“咱们这群人对外都是云家的亲戚。”“亲戚逗留青州城,又遇封城,齐齐来投奔云老爷,这有什么会让人怀疑的地方?”同伙附和,“就是,我们这帮人哪个没来过你们云家?”“我看云老爷你是舍不得几两粮食,想故意把我们饿死在青州城!”云长东脸色铁青,他的确舍不得粮食,但是也没胆饿死这群贵人。要真把姜世子手下的人都饿死,他们云家即使洗白银钱有功,最后也不会得到丝毫好处。这时,云柏林往堂屋送了几碟糕点。云柏林主动将芙蓉糕放在茶几上,为首的铜钱衣袍男子扫了眼他一眼。云长东欣慰于自家儿子往贵人面前凑。连忙赔笑,出声介绍,“这是犬子,刚从军营回来。”放低姿态俯身讨好,“以后还希望诸位能多帮衬一把。”话音刚落,堂屋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少男子拧着眉,狠戾双眸充斥怀疑神色紧盯着云柏林。云长东见状倒吸一口气,拿不准堂上气氛的转变。小心翼翼问道,“贵人们……这是怎么了?”下一秒,为首的男子突然站起身,猛地掐住云柏林脖颈!不顾云柏林额头暴起的青筋,没减弱手上的用力!凶神恶煞质问,“你是什么时候从军营回来的?”“昨……昨天。”“是写了告假状?得人允许出的军营?”云长东膝下就云柏林这么一根独苗,怕儿子真被人掐死!先云柏林一步,语气坚定道,“是!是写了告假状!”“闭嘴!没问你!”掐住云柏林脖颈的贵人,倏地扭头瞪视云长东。指出疑点,“青州军营纪律严明。”“你们云家一无丧事,二无须服徭役!你家儿子怎么可能会正常从军营里出来?”云柏林喘不过气,咽喉被掐住一道红痕。他声音含糊,“我、我是从军营里逃出来的……”“军营艰苦,我这个公子哥,受、受不住。”“呵,逃出来的?”为首的男子发出玩味的嗤笑声。他眼神犀利,并不相信云柏林说的话。眼里杀意如山林浓雾般弥漫裹挟,一字一句道,“青州前日至昨日,入城者皆要查看路引。”“想进城门者,纵使排了半日的队伍,也不见得能入城!”“你说你是逃出来的,可你一无路引,二无告假状通行信,谁会允许你进城?”说着,男人已经没有什么耐性,加重了几分掌心力道!他双眸迸出凛冽杀意,“说!再不说实话,我要你的命!”云柏林挣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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