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陶裕眼色,陶廉立即捧起竹简出列,朗声道:“君上,公子长驾玄车,服世子冠,佩王赐剑,胆大僭越,有违礼法,触犯国律,请严惩!”
陶廉话落,勋旧纷纷出言附和。
原本林原也在弹劾之列。怎料他突然改变作风,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件违制之物,连车驾都一并更换,自是逃过一劫。
“你、你们?!”
林长惊怒交加,猝不及防之下,当场面红耳赤。
他常年如此,未觉有任何不妥。先前林珩一顿鞭子令他记恨,却从未想过改变。今日朝堂之上,面对汹涌如潮水的斥责,他顿感眼前发黑,耳畔嗡嗡作响,颤抖着嘴唇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看情况凶险,有狐丹果断出声:“公子长贤良,玄车、王赐剑皆为君上赏赐,何言僭越!”
“昔安平君以战功受赏,驾玄车,天子惩其逾制。”陶裕不与有狐丹争辩,面向晋侯沉声道,“请君上惩公子长,以正典律!”
安平君是晋侯的兄长,是先君的庶长子,也是他第一个孩子。
其身强力壮,能开巨弓,箭术超群拔累类。十五岁随先君上战场,破营拔寨,立下赫赫战功。
先君爱其勇猛,赐其玄车。
一次安平君驾车出城,遇见上京使节。知其以庶子驾玄车,使节归京后回禀天子,旬日被天子下旨申斥。
事情过去近三十载,逐渐淹没在岁月中,被群臣遗忘在脑后。
林珩鞭笞林长和林原,唤醒氏族们的记忆。今日朝堂之上,见到林长不知悔改依旧故我,勋旧一起发难,令新氏族无法辩解。
在天子旨意和法度面前,任何借口都显得苍白。
“君上,请效安平君例,惩公子长!”
勋旧齐心协力,共同要求晋侯下旨。
声音传出殿外,守在台阶下的侍人迅速转身离开,一路小跑去往南殿。
彼时,国太夫人和林珩正在用膳。
国太夫人在晋国半生,仍不习惯晋国的饮食。她更喜欢味重的肉羹,身边伺候的厨都来自越国。
林珩的喜好并不明显。
质子生涯让他学会隐藏自己,从不轻易显露嗜好。酸甜苦辣咸,无论何地的菜肴,无论是否合口味,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羹里有辛味,不喜可换。”
国太夫人不仅喜好越国饮食,使用的器皿也出自越国,大多是她当年的嫁妆。
越国匠人的技艺精湛。审美独具一格。盛装肉羹的汤盘就多达二十余种,式样精美,巧夺天工。
“大母,我能食。”
林珩拿起汤匙,舀一勺肉羹浇在粟饭上,搭配煮过的菜吃下半碗。
“在上京时,难得能吃到如此美味。”
国太夫人笑了。
真喜欢也好,假装也罢,乐意讨她欢心就足够令她喜悦。
膳食毕,婢女送上香汤浴手。
国太夫人示意林珩靠近,手指轻点铜盆的边缘,盆中鸟兽同向转动,一只青鸟嘴里喷出水柱。
“常闻越国匠人天下独步,亲眼所见果真如此。”林珩赞叹道。
“没有此等手艺也造不出攻城九械。”国太夫人挥退婢女,靠在榻上轻笑,“你若是喜欢奇珍异宝,库房里去挑。想要匠人可不行,越侯不会允。”
林珩笑了笑,话题就此打住。
婢女鱼贯退出殿外,侍人躬身进入殿内,禀报朝会上的消息。
“先氏通犬戎,公子长僭越。”
国太夫人沉吟片刻,询问林珩:“阿珩,你以为如何?”
“先氏族诛,公子长不会有大事。”林珩垂下目光,轻轻咳嗽两声,“勾结犬戎是死罪,证据确凿罪无可赦。公子长肆意多年,父君若想教诲也不会等到今日。”
在上京时,他屡次听闻晋侯偏宠妾庶的消息。
如今亲眼所见,所谓的恩宠掺着虚假,未必就是真心实意,更像是竖起的靶子。
林珩掀起嘴角,抬头看向国太夫人,口中道:“大母,召见诸位妾夫人时,可否令其带上子女?”
“为何?”
“离国九载,同血亲疏远,正好见上一面。”
国太夫人凝视林珩,心知他没有实言,却无意追根究底。当即召唤内史,吩咐道:“缪良,传我之言,召国君诸妾及诸公子至南殿。”
“诺。”
“国太夫人宣召。”
侍人奔出南殿,分头前往各夫人居处。
听闻要携子同行,妾夫人们反应不一。
有人忐忑难安,有人惊疑不定,也有人无子女傍身反而落得轻松,命婢仆备好送给林珩的金玉,迅速动身前往南殿。
“公子珩在南殿。”
“鞭笞公子长及公子原,又令丽姬昏迷,这位公子可真是……”
“慎言。”
结盟的氏族休戚与共,家中女郎入宫即有默契。纵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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