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奴没有多言,留下一名壮奴听候吩咐,就要去往陶青处复命。
在他离开之前,斗圩提起同行的甲士。
“翁放心,皆有食水,妥善安置。”仆奴据实以高,见对方没有更多要求,再次躬身行礼,转身快步离开。
房门关闭,带起一阵微风。
烛光摇曳,光影落在墙面,短暂发生扭曲,最终归于平静。
食盒打开后,食物的香气迅速弥漫。主食是粟饭和豆饭,炙肉和炖肉多达五种,还有三碟酱,两盏羹,不可谓不丰盛。
多日兵荒马乱,四处流离转徙,好不容易摆脱追兵,暂时得以安稳,田齐早就饥肠辘辘。
他捧起汤羹,拿起汤匙,一口接着一口,眨眼吃下半盏。
紧接着舀起炖肉,搭配豆饭入口。哪怕没有喜好的辛味,照样风卷残云,吃得相当满足。
田齐用过后,斗圩和斗墙才开始动筷。
两人身材干瘦,饭量却十分惊人。一人能吃半斗粟,还能搭配一条羊腿,同军中力士不相上下。
用过饭,田齐简单洗漱,往内室睡下。
斗圩和斗墙轮换守夜,合衣睡在榻前。两人睡梦中也不忘竖起耳朵,警惕周围的动静。
拂晓时分,鸡鸣三声,田齐被唤醒。
短暂迷茫之后,他迅速清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不小心撞到伤处,当场呲牙咧嘴。
“公子小心。”
“无碍。”
田齐咬牙忍住痛,确认布上没有透血,利落穿上外袍,套上皮履。
他着急去往肃州,队伍上下接到命令,晨起便整装待发。
陶青昨夜没有露面,今日腰悬铜印来见。他表现得中规中矩,既不怠慢也不热络,礼仪态度无可挑剔。
“仆送公子。”
田齐出城时,队伍中多出两辆大车,是陶青送上的物资,包括粟、肉、布和一些药材。此外还有两名奴隶,名为带路,实则也有监视之意。
“多谢。”
收下陶青的赠礼,田齐登上马车,下令队伍出发。
朝阳初升,光落大地犹带赤金。
队伍踏着晨光前行,出城后不断加速,向肃州城飞驰而去。
彼时,晋侯的棺椁已送入陵墓,十余箱郑侯宫的珍宝充为陪葬,由史官记录在册,全部送入墓内。
百工坊送来三百尊陶人俑,每尊等人高,甲胄、弓箭、戈矛一应俱全。
还有一辆马车,车身木制,四匹陶马引缰,一尊陶人俑立在车前。陶人俑发髻倾斜,着半身甲,分明是战时的装扮。
林珩守在陵墓前,宗、祝等人站在他身后。氏族们分立左右,亲眼见证随葬品送入陵墓。
见到陶人俑、陶马和战车,众人再看林珩,心中各有思量。
战车不提,陶人俑和陶马式样独特,如此精致绝非一蹴而就,更不可能是临时完成。
“公子应是早有打算。”费廉扫一眼左右,用胳膊肘捅了捅智陵。
智陵没出声,目光移向智渊和智弘。由于两者背对着他,暂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能看到两人挺直的脊背以及按住佩剑的手。
宗和祝心情复杂,但事已至此,不可能再做更改。
宗室成员身披缟素,在巫的唱声中抬来一块无字石碑,有意当场刻字送入君陵。
晋侯的谥号也已拟定,与碑文一同交给林珩过目。
“幽。”
违礼乱常,一意孤行,恶于国人,倒也贴切。
林珩展开竹简,目下十行。
通篇读完后,他迈步行至石碑前,挥退等候在一旁的匠人,从宗手中取过短刀,对照竹简内容,一笔一划,亲自为晋侯刻碑。
幽公岱,薨于郑。
少勇毅,及壮庸,末无道,国人逐之。
随着刀锋划过,遒劲有力的字体镌刻在石碑之上,如张牙舞爪的凶兽,悍然闯入众人眼帘。
过程中无一人出声,空旷的荒野中仅有风声掠过,撕扯林立的旗帜,猎猎作响。
数名巫围成一圈,面对燃起的火堆高诵祭语,时而仰天高举双臂,时而垂首匍匐大地,最终起身腾挪跳跃,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反握骨甲划开手臂,将鲜血泼洒入火中。
焰心爆裂,火舌猛然蹿升。
赤色火光照亮石碑,覆上林珩的脸颊,黑眸璀璨好似繁星。
长袖振动,短刀划过,石碑上落下最后一笔。
数名强壮的奴隶走上前,抬起雕刻完成的石碑,沿着墓道送入地下。
七只铜鼎被抬至墓前,奴隶扛来牺牲,林珩亲手斩断牛羊鹿马的脖颈,任由兽首落入鼎内。
“殉。”
巫齐声高喝,继石碑之后,铜鼎也被送入墓室。
沿着墓道向下,奴隶们心惊胆战,脚步不自觉加快。待要走出时,全都是手脚并用,唯恐头顶的光突然消失。
最后一名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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