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走恐是不妥。”国太夫人出言提醒。
“大母,我不会莽撞行事。”林珩莞尔一笑,告知国太夫人不必担忧,但对做出的决定不会更改,“我今日见公子弦,知其谋算,断不能留他在晋。”
“他有何谋算?”国太夫人询问道。
楚煜也被林珩所言吸引,放下杯盏看了过来。
“公子弦持国书求娶晋室女,口称赠两城以结婚盟。然国书内容含糊其辞,没有国印,仅有一枚齐侯私印,不仅失礼,背后更大有问题。其所言两城,一为长平,一为历。”话说到这里,林珩转头看向楚煜,询问道,“公子或许知道?”
“长平城近齐都,我知不多。历城实乃四战之地,齐楚屡次交锋,现为楚公子项所踞。”楚煜想了想,道出他知晓的实情。
“不错。”林珩语调平缓,慢条斯理,听不出半点怒气。熟悉他的人却能听出字里行间隐藏的杀机,“国书闪烁其词,无国印,实则毫无诚意。历城非他掌控,长平城的赋税也不在他手,不过是空有承诺,意图诬言以蔽,拖晋入泥潭,行借刀杀人之策。”
两座城池相赠,乍一听诱人无比。
假若林珩被贪婪蒙蔽双眼,晋国注定被拖入浑水,陷入无底的泥潭。公子弦则能渔翁得利,甚至能左右逢源,叛齐或是叛晋皆有路可走。
甚者,他还可以投楚。
从他之前的谋划来看,非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真正送出两城,投楚自然是下下之选。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长平城近齐都,晋军不能入,赋税掌于公子弼,赠城不过妄言。历城被楚踞,齐人定想夺回,晋贸然插手必遭两国夹击,分明是得不偿失。”
林珩分析之后,认为此计处处漏洞,却也极为毒辣。
遇到贪婪之人,纵然窥破隐患,也难免会怀抱侥幸落入泥潭。
听完他的话,国太夫人紧锁眉心,对公子弦心生厌恶。但她依旧冷静,沉吟片刻道:“君侯不急着送走他,想是另有打算?”
“瞒不过大母。”林珩推开杯盏,取出两张写满字的绢,分别递给国太夫人和楚煜,口中道,“恶客上门不宜久留,然也非毫无用处。其千里迢迢来晋,无非是惧怕投奔邻国,日后拿不回封地。既如此,无妨反其道而行,让他别无选择,只能投向恶邻。”
绢是苍金送来的秘信,一张写满楚文,一张则是魏国文字。
看过绢上内容,国太夫人面现沉色,楚煜眸光微闪,心中若有所思。
片刻后,越国公子合拢绢布,抬眸看向林珩,道出心中猜测:“君上欲送他入楚?”
“入楚不假,但不是送,而是要楚人来抢。”林珩手指擦过桌边,轻轻敲击桌面,意味深长道,“在上京时,你我都知公子项,其性情刚毅勇猛无双,但也有楚室的弊病,事好多疑。送公子弦入楚,他定会心生猜疑。引他途中来抢,一切迎刃而解。”
“此事需煜相助?”楚煜虽是询问,语气却很笃定。
“正是。”林珩坦然以告,没有故作掩饰,“事成之后,楚同齐定有纠葛,楚人攻齐便无暇击越,于公子大有裨益。”
“君侯所谋不仅于此。”楚煜没有接林珩所言,反而话锋一转,提起桌上的秘信,“城内传魏人窃晋弩,此上明言楚一无所知,猜测魏有异心。”
话说到中途,楚煜微微倾身,单手撑着下巴,姿态闲适慵懒,言辞间却充满刀光剑影,隐藏腥风血雨。
“楚人擅冶铁,得晋弩则如虎添翼。君侯为保晋,必要设法裂楚魏之盟。此言对否?”
“不假。”从最开始,林珩就认为事情瞒不过楚煜,索性直接承认。
“此事难,却也不难。”楚煜凝视林珩,笑意愈盛,一瞬间艳色炽烈,“循齐吴前例,越派人使魏,大张旗鼓宣扬结盟之意,楚国定然生疑。再结合此事,”楚煜晃了晃写满字的绢,“盟约不破,魏也会留有余地,轻易不会将晋弩交给楚。”
以楚的霸道,绝对不容挑衅,一怒之下极可能出兵伐魏。
届时,齐、楚、魏等国乱成一锅粥,楚煜不被外事所扰,能够专心肃清国内,林珩也能从容会盟,待上京旨意下达,出兵助田齐夺回蜀地。
“公子洞若观火。既知寡人所谋,未知意下如何?”林珩直言自己的利用,利益也摆上明面。
“事有利,然利不足。”楚煜坐正身体,收起脸上的笑容。
“无妨直言。”林珩眸光微凝。
“婚盟提前,铸鼎以铭。越晋通商,择一商路,两国不设关卡。婚盟之后再定讨二之盟,邀西南诸国共誓,违盟者共讨。”
楚煜一口气说完,压在林珩能容忍的边界,力图争取更大的利益。
林珩陷入沉思,半晌后抬起头,沉声道:“商路再议,余者可。”
他的态度不容置疑,楚煜见好就收,没有继续坚持。
两人达成一致,同时起身行至大殿中央,三击掌以立盟誓。
目睹两人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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