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行至城门下,甲士例行上前盘查。
“我等是许国商人,有要事离城。”门客在脸上黏贴胡须,身着商人的短袍,递出一枚木简。
木简并非伪造,真实的持有者确为一名商人。但在此时此刻,商人已毙命剑下,商队成员也无一幸存,俱死在暗甲手中,身份被取而代之。
甲士查验过木简,确认无误,当即予以放行。
由于肃州城夜间不闭,队伍出城时,正巧遇上入城的人群。
双方本该相安无事,不料人群中突起混乱,伪装成暗甲的晋国甲士趁机靠近,混入公子弦的队伍,在混乱中下黑手。
“你……”
一名暗甲背部中剑,转过头时满脸震惊。
强忍住剧痛,他拔刀进行还击。不料腰侧又遇重创,另一名伪装的甲士趁机靠近,取走他的性命。
暗甲接连倒下,城内传出马蹄声,紧接着有声音传来:“齐国公子弦出逃,速速拦截!”
声音传至城下,公子弦神情骤变,在门客的护卫下拼命向外挤。伪装的马车和暗甲紧随其后。
冲出城门后,双方没有聚集,而是分别朝不同方向奔去。
马桂居高临下,在火光中看清这一切。
“没想到。”他眉心微皱,随即向身后招手,“通知苍金,公子弦易装南逃,速放信鸟。”
“诺。”
军仆快步奔下城头,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城门处的混乱渐渐平息,人群开始有序入城。
公子弦自以为逃出生天,同城外接应的人碰面,策马扬鞭,向南飞驰而去。
一只信鸟飞过夜空,携带一封秘信,飞向拦截的楚国军队。
楚人本已设好埋伏,只等猎物自投罗网。突然间接到情报,知晓情况有变。来不及从容布置,只能放弃伪装紧追上去。
“去清河下游,公子弦南行必经此地。”
“诺!”
楚甲陆续走到火光下,高于常人的身躯,肩膀和脖颈绘有蛇纹,单耳悬挂金环,在夜色下生辉夺目。
清水河畔,数骑快马风驰电掣。
公子弦一马当先,门客和两名暗甲紧随其后。鞭声持续炸响,穿透奔腾的水声,在夜色中扩散开来。
“公子,前方土丘!”门客猛甩马鞭,同时扬起声音,提醒公子弦约定地点。
前方骏马疾如雷电,门客竭尽全力也仅能追上半个马身。
“公子!”门客再度拔高声音,“土丘会合!”
公子弦置若罔闻,依旧不断加速。
年少意气风发,美名响彻国内。一夕间风云变幻,公子弼归国掌权,父君卧病不起,母亲困于宫内,他孤立无助,唯有仓惶离国。
谋划婚盟,设计诱晋侯入局,以晋为刀搅乱局面,伺机夺回权柄。怎料事情败露,计划未成,反而备受讥讽,饱受耻辱。
晋侯和晋国氏族不提,区区小国之人胆敢冷嘲热讽口出责难,岂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情绪不得宣泄,公子弦憋气窝火,几要郁结于心。
今夜奔离肃州城,可谓逃出生天。
他一路策马驰骋,专为发泄多日来的愤懑,扫清心头阴霾。
门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公子弦听若未闻。骏马沿着河道奔驰,速度越来越快。
汹涌的河水奔腾不息,水面泛起银色波光,既有倒映的星月,也有逆流而上的鱼群。
水面凹出漩涡,数尾河鱼破水而出,有力的鱼尾左右摆动,短暂滞空,随即开始下落,接二连三落回河中。
水下浮现暗影,尚未现出全貌,鱼群便已惊慌失措,纷纷跃出水逃命,奋力向河流上游冲去。
数尾河鱼跃起半米,身后牵连透明的水线。水线中途崩裂,散落成晶莹的水珠,大面积坠落,如同降下一场细雨。
公子弦策马飞驰,同逃命的鱼群逆向而行。恰遇水珠四溅,几颗飞向岸边,砸在他的肩头和脸颊,破碎的同时带来一片沁凉。
“公子!”
门客的声音再度传来,公子弦不胜其烦,正要再次扬鞭,河中的暗影陡然破浪,血盆大口张开,凶狠咬住跳跃的河鱼,刹那拽下水面。
“河中有鼍,公子小心!”
鼍的捕猎地点距河岸不远,黑暗中身形更显巨大,战马受惊人立而起,发出一阵嘶鸣。
猝不及防之下,公子弦险些摔落马背。所幸及时挽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腹才没有当场出丑。
事情发生得太快,门客和暗甲都未来得及反应。
好在坐骑很快得到安抚,公子弦没有受伤,算是有惊无险。
门客借机赶上来,手指不远处的土丘,对公子弦说道:“公子,该处……”
一句话尚未说完,破风声陡然袭来。
锋利的箭矢划过夜空,呼啸着凿向几人。门客瞳孔紧缩,猛扑向公子弦,果断将他带离马背,避开第一波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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