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操之过急,以免令氏族逆反。林珩认真衡量,决定先从新封着手,由宗室开始。即便有氏族看出端倪,也无立场反对。
听出话中含义,县大夫和主簿神情凝重,都没有作声。
两人出身氏族,但为旁系血脉,如陶荣一般,并不受家族重视。若无林珩横空出世,他们注定在登城蹉跎岁月,一身才干就此埋没。
前时肃州来人宣布政令,两人左思右想,认为机会来临。
“陶荣和壬章能得重用,你我为何不能?”
怀揣此种念头,两人兢兢业业做出成绩,果然引来国君看重。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飞黄腾达近在咫尺,临门一脚却是要与家族对立,甚至正面为敌。
该如何取舍?
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需知落子无悔,一言出口断不能更改。
看出两人的挣扎,林珩没有心急,端起茶盏轻嗅茶香,耐心十足。
机会他已经给出,能否抓住端看个人。
抓住了,就是日后股肱。抓不住,登城就要有新的县大夫和主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帐内悄然无声。
一道风刮过帐外,短暂掀起帐帘,卷动跳跃的火光,焰心处发出爆响。
响声惊动县大夫和主簿,两人如梦初醒,看向上首的林珩,捕捉到同之前一般无二的笑痕,刹那间明白自己该如何选择。
不想再空耗岁月,一身抱负无法施展,必然要有所取舍。
两人共事多年,此时不需要对话,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猜出对方所思所想。
心中做出决断,两人叠手下拜,异口同声道:“仆侍君,谨遵旨意,惟命是听。”
一炷香的时间,县大夫和主簿退出大帐。
同来时的紧张不同,两人面色微红,神色透出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手中各捧着一只木盒,巴掌大小,金箔包裹四角,里面装有林珩赏赐的印章和铜牌。
“女公子乐开府,明岁就封。”
回想林珩所言,两人相顾一眼,知晓大营内人多眼杂,默契地闭紧嘴巴。
“先回城,稍后再议。”
县大夫脚步飞快,主簿也是健步如飞,引路的侍人反而被甩在身后。一路小跑追上去,侍人心中充满疑惑,看向他们的眼神很是怪异。
两人一门心思离营,只为尽快回城。
奈何天不遂人愿,途经一座氏族营帐,帐帘忽然掀起,长袍高冠的赖白走出帐篷,背对火光而立,唤住脚步匆匆的县大夫。
“赖颀,慢行一步。”
若是旁人,县大夫可以装傻充愣,装作没听见。
赖白则不然。
身为赖氏旁支血脉,家主出面,他不能视若无睹。
至少现下不能。
“家主。”赖颀暗暗皱眉,转身时变换表情,压下不情愿,口出问候叠手施礼。
县大夫中途停步,主簿也不好独自离开,出于礼节,在赖颀身后向赖白拱手。
赖白两步走上前,亲自扶起县大夫,没让他继续弯腰。侧头向主簿颔首,态度亲和,使人如沐春风。
“我随扈君上,不想在此地见君。数年未见,不如入帐一叙?”赖白把住赖颀的手臂,笑着邀请对方进入营帐。
“家主见谅,颀实有要事,需尽快赶回城中,不能在营内久留。”看出赖白的用意,赖颀攥紧木盒,无论如何不能留下。若是不小心引来国君误会,之前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哦?”赖白不置可否,笑容不曾改变,声音略有些低沉。
察觉到对方的不悦,赖颀咬了咬牙,索性扛到底,硬着头皮说道:“登城新增乡邑,山林野人迁入数百。之前连日大雨,犬戎蠢蠢欲动。为防其混入,需谨慎防范日夜盘查。吾为登城守,肩负重责,不能久在外。”
赖颀言之凿凿,并非全是托词。
赖白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充满审视:“有犬戎潜入?”
“多名商人送回情报,暂无抓获。如此才需严加防范。”顶住压力,赖颀回答得滴水不漏。
事关犬戎和城防,他着急离开合情合理。
赖白没有继续阻拦。
“既如此,有暇再叙。”
“谢家主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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